1.

我叫云天陌，我是一名剑客，一名迟早会前往凌云山夺取天下第一称号的剑客。

其实，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来自哪里，我更不知道我要去向何方。

这些，都是师父告诉我的。

每当我练剑累了，偷懒的时候，师父就会把我抓起来，放在肩膀上，载着我回到山顶的小屋。一路上，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揪着师父的发髻，笑声飘散在混着草叶清香的暖风里。

我八岁那年的某一天，他在小屋留足了一个月的口粮，就背着剑走了。他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好长好长，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觉得他像山一样高大。

半个月后，他回来了，剑断了半截，人也仿佛矮了半截，他一步一步走上山来，脚步沉重，仿佛山也被他踩得呜咽。

回来后的师父，就变了，不再慈祥，不再微笑，不再让我骑在他的肩膀上回家。他终日饮酒，拿着鞭子，督促我练剑。

练剑累了，我不能休息，手被剑柄磨破了，我也不能休息。我的生活里只剩三件事，练剑，吃饭，睡觉。如果一定还要再加进去一件事，那就只有如厕了。

挥剑，挥剑，挥剑，我一次又一次的将手中剑挥斩出去，剑刃划过空气，发出微弱的破空声，像极了我的满腹委屈，在默默的哭泣。

我不知道师父是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击溃了他的自信和笑容。我只是模糊的知道，曾经那些无忧无虑的开心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恨剑，我恨练剑，我恨山下的地方，就是那儿把师父改变了的。我在心底暗暗发誓，终有一天，我要把山下的世界完全毁灭。

2.

十年时间，在一次又一次的挥剑里匆匆而过。

最开始，我的剑斩不断流水，也刺不中苍蝇。及至后来，一剑斩出，剑气纵横，瀑布断流；信手而挥，苍蝇落地，仔细看去，苍蝇未死，翅膀上却已被我留了一个小小的“云”字。

师父说我的剑法已可排入当世剑客前十之列，我惊喜的问道，我都是前十了，师父肯定是天下第一剑客，对不对？师父闻言黯然，沉默良久，缓缓说道，不，师父不是，有人比师父更强，所以，我要让你下山历练，体味人情冷暖，只有以情入剑，再以剑灭情，才能臻至剑之极道。

我好奇的问道，师父，剑之极道，那是什么样子的？师父看向空中，目光缥缈而遥远，充满向往的说道，剑之极道，剑法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心意动，剑光随，似轻飘飘毫不着力，却悄然断人生机。

我挠了挠头，师父，是剑气入体，断人心脉吗？师父摇了摇头，不，剑法臻至化境，挥剑之间，透剑而出的不再是剑气，而是剑意；不是断人心脉，而是摄人心魄。

剑意？什么是剑意？剑意也能伤人吗？比我的剑气还厉害？我的疑问像天上的流云一样多。

师父也说不清楚，你以后如果能初窥剑意的门径，你就会明白了。师父说完这句话，把包袱丢给我，就让我下山了。

我背着包袱和剑，茫然无措的往山下走，几步一回头，师父站在山顶，一动不动的看着我。风卷起了他的衣襟，吹乱了他的头发，我这才发现，原来师父竟然已有了白发。

师父老了吗？是啊，师父的背不再挺直，他的臂膀也不如我小时候那般有力，我长大了，师父却老了啊！一定是我偷走了师父的时间吧！

走吧！没成为天下第一剑客，你就别再回来！师父的断喝将我从回忆和不舍里打断，我只得转过身，大步朝山下走去。

3.

山下的世界，并不如我臆想的那样可怕。恰恰相反，山下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也有我从没见过的那么多人。

在山上的十八年里，我见到的人只有师父一个，每天接触最多的，就是手中的剑。下山前，师父给了我一小袋亮晶晶的石头，告诉我，这是银子，在山下，买吃的，买任何东西，都要用它。

下山没多久，我就到了一座小城，走了半天的我饥肠辘辘，闻见路边蒸笼里的包子香，我就走不动路了。掏出银子，买了几个包子，就大吃起来。

正专心的吃着包子，一个姑娘飞快的跑过，把我的包子撞掉了一地，就跑得没影了。我运起轻功追了上去，姑娘，你还没给我道歉呢！

这姑娘身法灵巧，竟跑得不慢，我全力运转轻功，才堪堪拉近了和她的距离。终于追上她的时候，已经是在城外的树林里。

“可追到你了，你还”我话都还没说完，姑娘反身就丢出一大把暗器，这些暗器角度刁钻，快如闪电，眼看就要在我身上了留下无数孔洞。我反身拔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将暗器一一挑落，这才来得及看清楚这姑娘的正脸。

看清楚了，我就呆住了。今天虽然是我十八年来第一天见到女人，但在小城熙熙攘攘的街上，我已经见了很多女人。虽然刚见过不久，但那些女人的样子，我是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可，站在我面前这姑娘，她的样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她实在是太美了。

她高挑纤瘦，盈盈细腰，不足一握，玉腿长而笔直，眉目如画，撅着小嘴，像只气鼓鼓的画眉鸟，再往下看，白皙的脖颈，胸前还隆起了两座小山峰。

虽然师父叮嘱我下山后尽量不要跟女人接触，但我还是忍不住往她胸前多瞄了两眼，她的胸肌可真发达啊！

就因为这两眼，她的神色顿时愠怒起来，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瞪：你个小色鬼，你追着我干嘛？你还看！说，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儿的？

我赶紧收回了目光，他们？哪个他们？不，姑娘，我追你，是你撞掉了我的包子，你都还没给我道歉呢！

你追我？谁给你权利追我了？就你那土包子样，本姑娘才看不上呢！

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红了脸，好像掉了包子，反而全都是我的错了。想到包子，我又偷瞄了她胸前一眼，她的胸肌真像两个小包子啊！察觉到她不善的目光，我低头看着地面，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本来俏脸紧绷的姑娘听到我肚子的歌唱，突然噗嗤笑了起来，喂，土包子，你追了我好半天，就因为我撞掉了你的包子啊？那你跟我走吧，我请你吃包子。

我讪讪的跟了上去，默默跟在她身后。她问一句，我答一句，没走多远，她就把我的情况都问清楚了。

只见她抚掌一笑，说，还好你运气好，初出江湖就遇上心善人美的本姑娘，要不然，就你这傻样，还不知道被别人骗多少回呢！

4.

往后的一年，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甚至超过了八岁以前师父慈爱的陪着我玩的时候。

原来，这姑娘叫风轻语，是从家里悄悄逃出来的，因为她的父母要逼她和她不喜欢的人成亲。

成亲是什么？我迷惑的问。轻语红了脸，轻轻的说，就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在一起吗？我接着问。轻语的脸更红了，嗯，是的吧！

说完，她就不再说话了，我也找不到话说，就安静的看着她。她犹豫了半天，声如蚊蚋的说，以后就不要叫我轻语了，我小你两岁，你就叫我小语吧！我说，好，小语。

小语。小语。小语抬起头，嗔怪的看了我一眼，一直叫我干嘛？不干嘛，就觉得小语这名字好听，多叫你几声。

落日的余晖垂落下来，在我俩身上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时间轻轻的从我俩身上流淌过去，把我俩包裹成了莹润透亮的琥珀。

5.

我们游历了大半个江湖，没钱时偷过饼，路见不平时出过手，被她的仇家追杀时悄悄躲在灌木丛里。

我原以为我是天下前十的剑客，行走江湖不会遇到危险了，可小语的仇家真厉害啊，我抵挡了好一阵，还是被他割伤了手臂。

仇家追远后，我沮丧的说，是我没用，打不过他，要不然我们也不用东躲西藏了。小语却满脸崇拜的看着我说，哇，云哥哥，没想到你那么厉害！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他是江湖排名第三的剑客楚惊天，死在他剑下的顶尖高手不计其数。你竟然能够接他六百余剑，还最终带着我成功逃走。

可我还是输了。我依然一蹶不振。小语飞快的亲了我脸颊一下，娇羞的说，云哥哥，他成名已久，比你多练了很多年的剑呢！再给你几年时间，你肯定能超过他的。如此年纪，你已经是天下第四剑客了，这世上再没人比我的云哥哥更天才的了。

听了小语的安慰，脸颊上还留着她唇齿的幽香，我的懊恼终于消褪了些。

楚惊天后来阴魂不散的追杀了我们很久，我们且战且逃。楚惊天的剑法阴狠毒辣，我在和他的交手中多次负伤，每次负伤都得带着小语远遁养伤。

每次和他的交手，我的心中都有一丝明悟，但我始终琢磨不透。不过，我在他手下坚持的时间越来越久了。最后一次交手，我足足和他大战了一天一夜，才以一招惜败，被他刺伤了肩膀。

可惜，就算我努力练剑，也再没有机会打败他了。因为，他对小语长达半年多的追杀引起了小语父亲的震怒，小语的父亲亲自出手，将他斩杀。

我这才知道，原来，小语的父亲，就是天下第一剑客，风啸天。

6.

小语被她的父亲带回了家，那个闻名天下的啸天山庄。

临走前，小语哀伤的看着我，眼神凄婉。我追上前去，想要拉住她，却被她的父亲冷漠的隔开了。小语的嘴唇动了动，我从她的唇形看出了她想说的话。她说的是：来找我，我等你。

小语离开后，我的日子又缓慢下来。我这才知道，一天原来可以这样漫长，漫长到足够我想小语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

在思念入骨的日子里，我的脑海里都是小雨巧笑倩兮的容颜，我吃不下，我也睡不着。为了捱过这痛苦的时光，我只能以前所未有的疯狂去练剑。

心神投入练剑中，我的脑海里闪过了当初和楚惊天交手的一幕幕，我和他的每一招每一剑都像慢镜头，在我眼前缓慢的流动。

师父教我的剑法，霸道无匹，更似刀法，楚惊天的剑法，阴毒，狠辣，凌厉。我也旁观了小语父亲风啸天和楚惊天的惊世一战，风啸天的剑法，中正平和，攻守稳当。

三种剑法，诸多剑招，在我眼前交替闪烁，我的头脑被剑招塞满，头痛欲裂。

在疼痛中，我恍惚间看到一扇门在我面前开启了，门后的光亮透过来，让我看到门后面是一个广阔的、全新的天地。但，即便我拼尽全力，也推不开那扇开了一道罅隙的门。

7.

我没想到，师父会在这个时候找到我。

一天晚上，我正在睡觉时，察觉到一道轻微的脚步声靠近。我反手拔剑刺出，剑刃交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与刺客于黑暗中展开激战，拼斗中，我对剑法若有若无的明悟进一步得到验证，那扇门的缝隙开得更大了。

三百余招后，我的剑横在了刺客的脖子上，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传来，小云啊，你长大了，师父都打不过你咯！

师父？我喜极而泣，一把抱住师父：师父，你终于来找我啦！师父摘下面巾，欣慰的摸着我的头说，你的进步很大，也很快，你已经超过师父了，看来，你离实现师父的愿望不远了。

面对师父，我问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惑：师父，你就是天下第二剑客陌怀中吧？当年你下山半月，就是与风啸天比武吧？

师父说，看来你早就猜到了，不错，当初我以半招落败，憾居第二，实乃一生憾事。但那风啸天的确是惊才绝艳之人，为师自知此生追不上他，就只能栽培你，把希望寄托于你。你很好，你没有令为师失望。

我沉默半响，弱弱的问，师父，天下第一的名头就那么重要吗？反正您已经是天下第二厉害的了，要不，我们就不去争第一了吧！

师父突然震怒，好哇，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风啸天的女儿的事！你有了心上人，就不要师父了，是吧？师父这么多年一直把你当亲身儿子抚养长大，没想到你却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从小与师父相依为命的我如何受得了师父的怒火，只得违心的应承下了和风啸天一个月之后的比武。

8.

比武地点，依然选在了当初师父和风啸天比武的凌云山。

风声烈烈，衣襟激荡，我和风啸天隔空而立。风啸天一脸平静，似乎对此毫不意外。反倒是我，面对自己的“准岳父”，心中赧然，不敢与他对视。

风啸天淡然一笑，我当初看你出剑，就知你师承陌怀中。陌怀中把胜负和名声看得很重，当年一败，他始终耿耿于怀。他也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就想让自己的弟子打败我，夺回天下第一剑客的称号。所以，你我之间，早晚有一战，这也是我当初坚决要把小语和你分开的原因。

他的话语让我油然而生崇敬之意，果然剑如其人，如此胸襟坦荡、光风霁月之人，才会有那般中正平和、浩然难御之剑。一念及此，心中更生愧疚，剑霎时仿佛有万斤重量，再用力也拔不出来了。

风啸天长叹一声，缓缓道，说这些，不是想乱你心神，让你负疚于我，只是想让你心中了然，知道前因后果。你也许还不知道你的身世吧，如果你知道了，我想你就不会再对我手软了。

我的身世？我的心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什么天大的秘密再也藏不住，就要揭开了。而这个秘密，必将牵涉到我所爱的、关心的人，包括小语，也包括我师父。

风啸天静立半响，似乎是在回忆往事。

其实，我和你师父比武比过两次，第一次是在你才半岁的时候，地点也是在凌云山。当时我俩激斗正酣，从山顶打到山腰，完全没有注意到正在山腰上采药的你的父母。剑气肆虐，竟把他俩误伤。

我和你师父都是绝顶高手，剑气强横，你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大夫，体质不比江湖人士，受伤过重，当场离世。他们一生行医，宅心仁厚，竟然没有怪罪我俩，还托我俩为家中的你再寻一对养父母。你师父心中愧疚，就将你带回，亲自抚养。

我的剑法走的是正气浩然之路，失手错杀你父母，不胜愧疚，日日反省自身。这般心境之下，不期然的，剑法竟然再作突破。你师父养育教导你，耽误了不少练剑的时间，因此在十一年前的比武里，输给了我。

可以说，我和你师父，都是杀害你亲生父母的凶手。现在，知道了这些前尘往事，你还对我下不了手吗？

我的亲生父母竟然是被师父和小语的父亲所杀？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在我心头轰然炸响，我木立当场，百感交集。

9.

片刻后，我的心中熊熊烧起滔天大火，都是你们，杀了我父母，夺走了我本该拥有的父爱和母爱，让我以孤儿的身份度过这一生！

我的剑从剑鞘中噌的跳出，我一手握住，迅疾的向风啸天刺过去。风啸天淡然拔剑，叮当一声，与我的剑交击在一起。

我一反平时的沉稳，剑走偏锋，刁钻狠辣。风啸天见招拆招，声如洪钟的呵斥道，收敛心神，专心于剑！我如梦初醒，带着这样强烈的情绪用剑，只会使我剑招散乱，更可能走火入魔，又如何得报大仇呢？

既然打定注意，我立刻暂时的抛下仇恨，专注于剑，一招一式，尽展平生所学。风啸天似乎有意引导我的剑招，间或出言提醒，无不切中要害，使我对剑法的明悟更添几分。

一时间，场面看起来颇为怪异，我眼神专注的出剑，风啸天还招之余出言提点，不像是比武，我和他也不像是生死仇敌，反倒像是他在教我剑法一般。

时间愈发推移，我对剑法的理解愈加深刻，曾经向我开了一道缝隙的那扇门仿佛在坚定而缓慢的打开。

慢慢的，我忘了比武，忘了父母的身死，我的心神都沉在剑上，我就是剑，剑就是我，人剑合一，不分彼此，心意动则剑法随。

在某一个瞬间，福至心灵，那扇剑之极道的门终于完全洞开，我无意之间，就挥出了一剑。那一剑似慢实快，似轻实重，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我的意念，宛如长河流瀑，尽数倾注进剑身。我仿佛听到手中剑发出了一声畅快的呻吟，我分明看到一个意念场圆环状的扩散开来，无远弗届，沛然又凛然。这就是剑意吗？原来是这样的。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顿住意念，想要收回剑意，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剑意的圆弧已然把风啸天圈了进去，风啸天完全没有做出任何抵挡——他也抵挡不了——就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缓缓倒了下去。

10.

我快步上前，扶住风啸天。他的口鼻流出了更多的鲜血，可他的神情却并不痛苦，反而透着如释重负的意味。

他吐出一口血沫，断断续续的说，照顾好…小语，你…果然…很好，世间终于…有人…领悟了剑意，也不枉…我们三大剑客…都曾…以剑法…惠及于你……

我拼命的将内力输入他体内，想要挽救他的生命。却发现，他体内经脉完好，内力充沛，真正让他生机断绝的，是他心神为剑意所夺；之所以口鼻出血，只是之前拼斗留下的内伤此时被激发所致。

嘴角挂着微笑，他头一歪，彻底没了呼吸。我用手合上他的双目，还不待有所反应，只见一道倩影飞扑上山，痛哭中拔起地上的剑，一剑向我刺来。

我正想躲闪反击，及至看清了挥剑之人，突然停顿了动作，任由那利剑刺进我心脏。噗的一声，我狂喷一口鲜血，无奈苦笑，小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父亲的。

小语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剑，仿佛不相信把我刺成重伤的是她自己。她抬起头，嚎啕着问，为什么？和我爹比武的人竟然是你！你为什么要杀我爹！你为什么不躲啊，你个傻瓜！

我摇了摇头，小语，我杀了你爹，你杀了我替你爹报仇是应该的，再说了，你的剑，我又怎么舍得躲开呢？

小语看看地上躺着的她父亲，又看看跪坐一旁流血不止的我，眼泪扑簌而落。她抱着风啸天的尸体哭了一阵，又转过来，抱住我，云哥哥，你有没有事？你快给自己止住伤势啊！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风啸天一生磊落，我不愿意破坏他在小语心中伟岸的形象，决定让前尘往事随我而去。

我叮嘱小语说，小语，等我死后，把我和你爹就葬在这里吧！你带着你娘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隐居起来，避开江湖的纷争，再寻个爱你的人嫁了吧！

小语哭着摇头说，我不！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走！我不要嫁给别人！我要和你成亲的！就像我们曾经说过的那样，永远在一起。

当年，是我和你爹比武时失手杀了小云的父母，现在，你应该明白，小云为什么会和你爹比武了吧？师父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似乎又老了几岁，白头发多了不少，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是痛惜和自责。

师父不像小语，见惯了生死，也知晓我心脏受创，全靠一口真气在撑，已是绝无幸理。他俯下身来，如小时候那般摸着我的头，痛苦的说，都怪师父，师父不该强迫你来和他比武的，是师父害了你，十九年前是，如今也是。

我勉强笑了笑，师父养育教导之恩，不敢有忘，当年之事，你和啸天前辈都是无心之失，不能多怪你们。往后，小语，就拜托师父稍加照拂了。

11.

小语听了我和师父的言语，眼眶更红了，突然站起身来，冲向边上的悬崖：云哥哥，是我害了你，我陪你一起死。她也知横剑自刎必被师父阻拦，竟然直奔悬崖。

我不顾伤痛，奋力起身，想要拉住她，却失之毫厘，眼看她从我眼前跌落，娇颜上泪痕犹存，挤出一丝笑容，灿然回望于我。

师父，照顾好自己，永别了。丢下一句话，我也纵身一跃，用力蹬了一下崖边石壁，径直朝着小语追去。

风声呼啸，声声入耳，一生的一幕幕在我眼前交替闪过。幼时学剑，少时苦练，学成出山，与小语相遇相知相爱，一次次比剑，剑术大成，得知身世，臻至化境，及至现在，身死坠崖。

仿佛过了很久，足足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只是刹那，我就已回顾了我短暂而悲辛的一生。眼神再次聚焦，与我近在咫尺的娇颜清晰可见。

与她初见，我从城入林，终于追到了她身边。而今是我俩此生最后一面，依然是她在前，我在后，追她而去。

我笑了笑，伸出手抓住那葱白细嫩的手臂，嘿，我可追到你了！

-END-

云天陌多年苦修，终于武功登至绝颠，然而却还是和红颜知己小语双双殒命，让人不禁扼腕叹息：这样的命运终究苦了些。

那武侠人生还有没有更好的打开方式，比如一出场就武功高绝，然后桃花运旺到炸裂，身边不缺红颜知己呢？

有的，古龙经典武侠里的楚留香不就是这样吗？

那想要像楚留香那样快意人生还有没有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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