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初,单纯得像一张白纸。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社会上经历着摔摔打打、磕磕绊绊,阅历不断增加,对事对人便形成了自己的观点与态度,慢慢的便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有这么一户人家,解放前是村里的富豪大户。土改时,他们家被划定为地主成分。这个成分,限制了孩子的参军与考学,如果政策不变,则注定一辈子或几辈子都必须在土里刨食。
当时民风还是纯朴的。虽说他们家的成分高,但除了政策上的一些限制外,在日常的生产生活上,并没有受到生产队和社员村民的任何歧视。他们和大伙一样,每天三晌下地、挣工分,年底根据出工来分红、领粮领油领棉花。日子如果就这样一天天地过下去,便是平凡普通平淡无奇,谁都不会产生别的想法,不会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后来,政策发生了变化。实行了包产到户与开放搞活,他们家早先封存的厚实家底这才有机会体现。先是买回一些机器装备,叫上村里的一些壮劳力,组成一支建筑队,外出跑动揽活。没过几年,又更新了装备,组建起另一支建筑队。这家人有眼界有魄力,也很能吃苦耐劳。财富如沽沽喷出的井水,可着劲地往外冒。用当时的话说,真的是“富得流油”。
村里更多的壮劳力,都希望能到他们家的建筑队上干活,以挣到现钱,这可比成天在地里,东山日头背西山强多了。因为劳动力过剩,他们家便压低工资,有时还会克扣工资,搞得邻里心中颇有微词。但这家人觉得无所谓,并明确表示:嫌钱少你可以不干呀!后面想干的人还排成长队呢!
自从他们有钱后,便开始拿鼻孔看人。见到村里邻居,也爱搭不理的,总害怕有人向他们伸手,担心别人开口借钱。和别人闲聊时,也会时不时地流露出鄙夷的神情。村里巷里邻居家里,谁家盖房筑墙需要帮忙时,他们从不出工相助。哪家有红白喜事,他们也极少到场。
在他们心里,按照拥有资产与财富的多寡,将人们划分出不同的等级。他们家当然是高高在上的,村里人只能是垫底。不同层次的人,相处起来肯定困难。因为俯视需要弯腰,弯腰则会无端地消耗能量,远不如抬头挺胸立腰直背来得舒服。
如果生活一直这样,过得波澜不惊,也就没有了下文。但是,没有哪家会一直挂着无事招牌。
某一天,这个家里的长者去世了。按照村里的风俗,“红事要叫白事要到”。也就是说,娶媳妇嫁闺女孩子过满月等喜事,主家要主动告知邻里乡亲,大家再登门祝贺;如果是丧葬事宜,不用主家通知,外人自会主动上门祭拜吊唁。按理说,邻里乡亲这个时候是应该主动登门,祭拜吊唁之余,还应帮着主家操办各项事宜。但是,“前车后辙”。邻里不约而同,都在按兵不动地观望着。
让逝者入土为安,这是生者应该做的。当时的事态现状,确实急坏了这家的主人。他想出钱来摆平,又怎么可能?没有谁愿意接他的钱。他将每一件事情都标出高价,想请人出面完成,没有人愿接受没有人肯出手。凡是遇到他的人,都在往后躲。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令他焦头烂额。他很是困惑:你们到底要我出多少钱才肯帮忙?
后来,有人点化了这个聪明人:“ 这些年来,你家确实富有,因为你们赚了不少钱,积攒了太多的财富;但从另一方面说,你家又实在贫穷,穷到只剩下钱了。金钱与财富占据了你的所有欲望,却没有留下一点点的人情味。你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就有一切?事到临头,证明在人情面前,你拥有的金钱和财富一文不值。你是个聪明人,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补救吧!”
此刻,这家的主人恍然大悟。他懊悔不已,后悔自己过去人情的淡漠与淡薄,对村人邻里的无视与怠慢。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痛改前非,重新塑造自己的人性与灵魂!
这个聪明人,一身孝服缟素,手拖哭丧棒,在村里的大街小巷走了一遭。逢人便下跪磕头,虽无言语,眼里却流出深深的歉意与诚挚的请求。善良的村人扶起他,也无言语,但都向他的家里聚拢――做着该做的事,干着该干的活……
从此以后,这家人增加了建筑队上的工人工资,提高了工人的福利待遇。每逢村里巷里有大事小情,这家人都会跑前跑后,热情参与,积极帮助。他们与邻里之间,友好相处,其乐融融,共同谱写着民风的纯朴与善良。
遇事能见人心,大事拷问人性。送走逝去的长者后,这家人的心态发生了莫大的变化。一个人的“三观”,在经事与阅历中,也在发生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