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几时起,屋前的院坝中出现两只布谷鸟。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艳阳高照,它们都会准时出现在院坝中捡食鸡鸭留下来的残羹剩饭。这种生活虽提心吊胆,倒也落得个逍遥快活。
那日闲来无事,早早喂过鸡鸭,这次我还特意多撒了几把玉米。一切安排妥当,便搬来小板凳,于堂屋门前独坐,静待着那两只布谷鸟的造访。
农村的房屋和城里不一样,如果说城里的房屋是四四方方的水泥格子,冷酷无情;那么农村的房屋便是不拘一格的木宅大院,热情奔放。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深处大山里的人们也自有他们的生活方式。这里家家户户的房屋全都用木料建造而成,高低错落有致,样式各有千秋。屋后往往靠着小山,房前有一块长约20米,宽约5米的院坝,一则好晾晒庄稼,二来也方便自家置办酒席。有些小孩子多的人家会在院坝周围种些花花草草,这给单调枯燥的农家生活平添几分诗意。远远望去,别有一番乡村风情。
我想,这不仅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中国传统建筑文化史上的一块瑰宝,更是山里人崇尚自由和热情好客的象征。
且说那两只布谷鸟可让我一番好等,眼看就停留在院坝前边的一棵大树上,只见它们在不停地摇头晃脑,左右观望,却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我猜可能是它们发现我在暗中观察,以至于迟迟不肯飞来。
人都是喜欢较劲的动物,即便是和两只素不相识的布谷鸟。我们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只有不明真相的公鸡在那儿嘶声竭力的叫喊,仿佛要让其他公鸡都知道它才是这个地盘上的老大。
对危险的恐惧远不及饥饿难耐的痛苦。终于,有一只布谷鸟先飞下来,它绕着院坝走过一圈,嘴里还不时发出阵阵低沉的声音——“咕咕咕咕”。没过半分钟,另外一只也安全着陆。它们一边啄食着地上的玉米,一边左顾右盼,低头抬头,低头抬头,如此动作,不断循环。小巧的身体再配上那滑稽的动作,直让人忍俊不禁。看起来它们还是十分警惕,随时都保持起飞状态。相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它们能立马逃离现场。
我猜想第一时间飞下来那只肯定是公的,为保护自己的爱人,它宁愿以身犯险,深入虎穴。原来爱情,对于所有动物来讲都是如此之伟大。大到壮硕如山的大象,小到忽略不计的蚂蚁。是爱,让这个世界变得如此美好。
近年来。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当下已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逃离故乡,去到大城市漂泊闯荡。我所在的村子里边,只有不到三分一年轻人还担任着这片土地的守护神,其他人也都拖家带口,或是在县城中安家落户,或是在异乡里落地生根。
纵使留下来的这群人,也摒弃原来那种牛耕肩扛的生产方式,取而代之的机耕车载,一切都已变成机械化操作。与此同时,现在也很少有人种庄稼,基本上都只种植些经济类作物。口袋里有钱,家家户户便开始盖起小洋楼,经济宽裕点的人家还置办了小汽车,活脱脱一副城里人的派头。
我知道,这是社会发展的趋势,更是时代进步的必然。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为深陷泥沼而停滞不前,发展的潮流不会因为固守传统而举步维艰。
暑假回家时又见到那两只布谷鸟,这次多两只,也许是它们的孩子,也许是它们的邻居。那天早上他们忘记喂鸡,眼看已日上三竿,我便用废旧的水瓢盛上一整瓢的玉米倒在院坝中央。一时间,山呼海啸,尘土飞扬。
这次它们没有丝毫的犹豫,像四只离弦之箭,从树枝上俯冲下来,干净利落。在夹着着尘土和满院鸡鸭的院坝中,我早已看不清它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