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
因为知道这是最后一场雪,这一天似乎变得与众不同,这场雪也变得重要了一些。但雪团在窗外划过,向上向下飞散地不成规模,远处的屋顶光秃秃的没有积雪,天色渐暗,飘散的雪团转换为淅淅沥沥的中雨下起来了。一切显得平淡无奇。
有没有意义,都在于人的界定。而赋其意义,似乎是人这一物种的天性,而这份天性源自于唯恐虚度的恐惧。
人类对于根源的探求是永恒的话题,不管是形而上还是形而下,人类作为一个有意识的特殊物种,必须要有一个存在的理由。从哲学,宗教,到科学,宇宙学,没有哪一个逃得脱对于根源的寻找和对于人类存在意义的真正解释的渴望。一切未果,我们只能选择相信:存在即合理。
真有不合理的时候怎么讲呢?还可以说上一句——生命是如此神奇,世界是如此美妙。
自此,人们便分为两路,一路继续探索,而一路走向生活。继续探索的人在科学和宇宙的宏大中迷失;走向生活的人忙于为发生的一切找理由,为未来的一切找意义。
我的意识觉醒没有伴随任何可以用来渲染的特殊事件,就像沉睡太久,自然而然地慢慢睁开了眼。我时常庆幸,虽然我的意识觉醒来地迟了一些,但终究是来了,因此有幸作为人而存在让我感到一丝畅快。在那之前,我看一切都像隔着层纱,看得见却有些模糊,神智就像梦游般混混沌沌。
借此,才开始对自己和周遭有了可以明说的感受。我的世界也开始向着与之前不同的方向延伸,我越走越快越走越远,期间我不停地回头,有时甚至掉转头往回走,但兜兜转转地,我总归还在这个方向上继续向前。
我的神智越来越清醒,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在看。后来慢慢知道怎么选择自己看的方向,甚至开始修正自己的眼光。至于看的到底明白不明白,还有几十年的光景去慢慢体会和观察自己的每个阶段眼睛是否明亮,心境是否干净。
我时常去思考为何我的意识觉醒来的如此迟。总结有二:一是自身的意志薄弱;二是环境催眠人的意识。
意志刚强的人自己定义意义,意志薄弱的人追随别人的意义。而放眼当下,整个社会已经被 ‘ 别人的意义 ’ 填满了,如果选择追随,一定会陷入神智混沌而自我意识沉睡的境况中去。
我总是想说,现在的世界是最孤独的世界。物质的困境拖泥带水,思想的觉醒又蠢蠢欲动。蠢蠢欲动的觉醒粉饰出一个五花八门的世界,孤独的人们在嘈杂的环境中各自为营。在一团和气中互相排斥,在你死我活中互相抄袭。
这个世界,孤独地让人不仅排斥他人,甚至开始排斥自己。
沉睡的人害怕孤独,便不敢醒了——忙于活着,没空觉醒。
于是,觉醒的人孤独着,直至自我排斥,最终闭上双眼,选择 ‘ 活着 ’ 。
或许是因为我的自我意识觉醒于成年以后,在一定的知识储备和心里素质强度下,我有幸还在奋力顽抗,撑起我的双眼。
呱呱坠地之时,人类带着相同的丰富的意识体验。为了轻装上阵,有的人减掉了这一部分,有的人削弱了那一部分。我想人与人的不同最开始便是在意识体验上体现的,只是体验在内心,他人无从知晓。
剪掉了的人单薄了些却走得轻快,他会意味深长地告诫那些还背负着人类最纯粹的 ‘ 枷锁 ’ 的人:卸下去吧,何苦呢;
削弱了的人潇洒的很却稍显落寞,他会老生常谈般地劝说还扛着人类最单纯的 ‘ 烦恼 ’ 的人:丢掉吧,没必要。
我也曾在 ‘ 纷乱 ’ 中迷失那条走向自我世界的路,在 ‘ 绚烂 ’ 中卸下和丢掉过许多宝贵的 ‘ 枷锁 ’ 和 ‘ 烦恼 ’ ,如今想起总会懊悔不已;
我也听从过的那些 ‘ 何苦呢 ’ ,放过了自己的坚持;也曾顺应了那句 ‘ 没必要 ’,偏离了人性的轨道 ,何时回忆都不停地怨恨自己。
因为那些曾经撒手放开的,最昂贵的 ‘ 枷锁 ’ 和最闪亮的 ‘ 烦恼 ’ ,一旦丢掉,无法寻回。
曾经兜兜转转的坎儿总会不经意间出现,引得我掉转头往回走的心魔不知是否剔除地干净。
对于人生的路还有多少未知,我充满好奇,也满心敬畏。
天上的云应该成为雨,便向下坠,成了雨
空中的雨应该落地为水,便聚集,成了池
如果去掉应该二字:
是不是会有天上的雨,地上的云
是不是会有空中的雨云交加,奔向天边的池和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