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故事：唐僧师徒
作者 摄影 封面 插图：辜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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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回来之后，很是相安了一段时间，过了许多快活无忧的日子，尤其是猪八戒。
可师徒四人只会照观世音菩萨的指示办事，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会料理自己的生计。斗转星移，坐吃山空。遇到这样的事，唐僧这个做师傅的只会一遍又一遍地念叨“阿弥陀佛！”除此，别无他法。而大徒弟孙悟空只会翻筋斗、舞弄金箍捧。二徒弟猪八戒只会腆着肚子“哼”地“哼”地说：“猴哥，你本事大，快想办法救救师傅吧！”要不，就把他那五齿钉耙对着石头乱抓一气。三徒弟沙和尚呢，只会下些苕力气，只会说“我听师父和两位师兄的”。
唐僧见了徒儿们这般模样，就更加焦躁，六神无主，急得团团转。转来转去，他就转到了南海观世音菩萨那里，请求菩萨指点迷津。
菩萨正在莲花台上打坐。见到唐僧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就想起了玉皇大帝最近颁发的一道诏令来：“ ……近年天庭仙满为患，众神皆浮于事……必须大力精简机构，裁减冗员……力争减员增效，三年解困……”菩萨料想唐僧此来必有缘故。莫非……？若果真如此，尚须如此如此。
菩萨名不虚传，果然料事如神，一问唐僧，便知其祥。遂缓缓开口说道：“俗话说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你们那儿四个和尚，不嫌多吗？”唐僧听了心领神会，立即将双掌合于胸前，连连说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心想“菩萨保佑啊”。因为在他那儿，除了他自己，人人都有事儿干：大徒弟孙悟空——武艺高强，逢山开路，遇水叠桥，更兼降妖伏魔，威名远扬，如果以后少了他，谁来保护我的安全？二徒弟猪八戒——最会说话，不管是甜言蜜语还是阿谀奉承，反正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如果以后少了他，谁还会对我说恭维话？三徒弟沙和尚——忍辱负重做苦力，任劳任怨，如果以后少了他，谁给我挑那笨重的行李？谁为我打杂服侍我休息？……
还没等唐僧想清楚想明白，菩萨就又开口说话了：“最近，天庭从上到下都在贯彻落实玉帝刚刚颁布的‘诏令’：如果精简‘机构’，就要裁减‘神仙’。你那里何不如法炮制，也弄一到二人下岗待业？”唐僧愁的正是这事，刚要开口回答，菩萨就摇了摇头说：“你马上回去，立即召开师徒大会，认真传达学习玉帝的‘诏令’精神，哪怕是东施效颦，邯郸学步，也要把玉帝的旨意贯彻落实下去。”
唐僧嗫嗫嚅嚅地说：“我们能否不搞岗？”因为他担心最符合下岗条件的不是徒弟们，而是他自己。“我们绝对不能违背玉帝的旨意，必须义无反顾地实行下岗分流，至少要下一人。”菩萨的话丝毫不容讨价还价。
……
唐僧怏怏不乐地回到徒弟们中间。他慢条斯理地把菩萨的“口谕”向徒弟们作了简单传达。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三人听了，大叫道：“观音菩萨好不晓事！最初是她撮合我师徒四人去西天取经的，我们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虽不指望能成什么正果，但也不能坏了我们的衣食饭碗！当初她撮合我们的时候，咋没说取经回来要赶我们走？咋事先没说叫我们下什么鸟岗的话？这分明是离间我们师徒的情谊嘛！”唐僧听了没法解释，不知所措。正在这时，猪八戒的嘴巴又发起贱来，躲躲闪闪地说道：“要下岗也只能下大师兄，因为他本领最高，出去还可以找碗饭吃……”还没说完，孙悟空就耍起“猴泼”来，一巴掌将猪八戒打翻在地，四脚朝天。猪八戒一骨碌爬起来，抓起钉耙就朝悟空身上乱打。想那猪八戒，平时除了拍师父的马屁无人可及外，若论真本事，他岂是悟空的对手？所以不到一个回合，他就“猴哥，猴哥”地求起饶来。而沙和尚呢？看到两个师兄还有闲心打斗，就把他挑着的那担箩筐往地上一扔，坐在树下生起闷气来。
唐僧见此情景，只好合掌打坐。间或也将眼睛眯起，心想：这年头，师傅真是越来越不好当了！观音菩萨也不保佑我们了，世道真是大变样了，变得居然还要有功之臣先“下岗”了。谁愿意下岗？下谁的岗？如果民主决策，唯自己没有真本事。说良心话下自己最合适。可我为什么要下我自己呢？当师傅，总的说来比较舒服，可以发号施令，又有徒弟们“孝敬”，养尊处优……如果不搞民主决策自己说了算，又担心和徒弟们闹翻了脸，要是他们中间任何一人与我认起真来，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尤其是孙悟空！怎么办？我下谁？谁又会在此决定命运的时刻“发扬风格”呢？不如先排除自己，再做徒弟们的工作。
想到这儿，唐僧干脆睁开眼，大声地对徒弟们说：“徒弟们，都坐到师父这边来。今天，我们先开一个下岗工作动员会。实事求是地说，我们四人——准确地说是你们三人中间，至少要有一个人准备下岗分流，重新就业。从感情上讲，我这个当师傅的是不希望你们任何人下岗的，但是没有办法，玉皇大帝有‘诏令’，观音菩萨有‘口谕’，我不能不坚决贯彻执行，因为我不敢违背他们的旨意。徒弟们，我们师徒一场，我对你们的感情是深厚的。我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好根据你们过去和现在的‘表现’来决定你们的去留。我真的舍不得你们任何人离开！今天晚上，请你们先回去好好考虑，要真心体谅为师的难处，明天上午我们再到这里集中开会，宣布分流人员名单。”
说完，唐僧先起身走了。剩下三个徒弟在那儿发了一会儿呆。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再节外生枝，也没有谁说一句话，都埋着头默默地回家了。
第二天开会，三个徒弟早早来到会场听师傅宣布结果。每个人心中都似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等了好半天，唐僧才像刚刚睡醒的样子，急匆匆地来到会场。他揉了揉眼睛，如西风先生犯了烟瘾一样，连打了了个呵欠，才慢腾腾地宣布：“徒弟们，我说我们是很有感情的，果然如此啊。昨天晚上，你们三人前前后后陆陆续续都到我家里去了一趟，令我今天在这里十分为难，十分不好表态。因为你们昨天晚上都到我家送了礼钱礼物，而且送的礼钱一样多，送的礼物是一样重。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让师傅我为难吗？不过，我对你们的良苦用心深表理解。至于你们送我的礼钱礼物，我也就不为难你们了，你们放心，我不会送到观音菩萨那里，也不会送到天庭纪检委，我已决定照单全收！至于你们是否下岗分流的问题，今天就暂时搁到一边，不作定论了。我将把你们现在无以言表的苦衷，再向观音菩萨和天庭下岗分流办公室领导反映反映，请求菩萨和天庭给我们增加经费和拨款，或者干脆把我们每年的经费纳入天庭整体的财政年度预算之内，你们说好不好？”
……
三个徒弟听了，谁也没有吱声，因为都知道师父就是个糯米脑壳，即使他真的去汇报情况，等见到菩萨或天庭哪位尊神，他也会立马变得没了主张。
唐僧见徒弟们无动于衷的样子，感到有些失望。只好叫他们先回去，等他的好消息。说完，转身就先走了。
徒弟们顿觉无趣之极，再呆着没啥意思，也就惴惴不安地各自回去了。
过了两天，唐僧回来了，结果与徒弟所料相差无几。所不同的是，上面明确要求他把大徒弟孙悟空下岗分流，一是孙悟空本事大得很，在外不愁找不到饭吃；二是孙悟空平时不大服从领导管教，上面想趁机让他滚蛋。
带回这样的结果，唐僧真不知道怎样向徒弟们开口。猪八戒和沙和尚两个徒弟好说，因为不关他们的事，即使心里有想法，为了自己保住饭碗，恐怕也不会多事。怕的就是大徒弟孙悟空难以接受，要是发起脾气来，弄不好又会再来个大闹天宫，到那时就不好收场了。
怎么办呢？唐僧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作者后记】
1999年9月于晓溪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