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隔壁的邻居女子阿灵找我哭诉,她的先生频频地找其他女人,且饥不择食,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只要能上床就可以。
先生这样做,严重地伤害了阿灵的心。他偷食的规律也有些奇特,都是子夜时分出去,凌晨三四点回来,频繁时隔三岔五有一次,好的时候十天半月有一次。每当先生晚归,阿灵都会睡不着,会等他回来,然后两个人吵架,而吵架的模式是固定的。
先是简单的问答。她问他去哪了或者干什么去了。先生则回答说去江边散步了,或者去吃大排档了。阿灵不信,于是追问,而先生搪塞几个回合后会坦然承认,自己找其他女人去了。
此时阿灵会无比伤心,会斥责先生。最后,她先生会说,自己没有把那些女人带回家,带到她面前,就已经够照顾她了。
这时,阿灵会难过到极点,会伤心得不能自已,一边放声痛哭,一边有深深的被抛弃感。
她知道自己不该与先生吵架,因为于事无补,又把自己弄得那么伤心,实在是不应该。然而,她就是忍不住要这样做,忍不住要吵,而且一定要逼先生说出最伤人的话来,吵架才会结束。
而这个结果很可能正是她渴求的。因为,深深的被抛弃感,就是她的童年最基本的色调。
原来,她出生于潮汕地区的农村,家里有七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她是老大,后来妈妈生了一个又一个妹妹,直到最后才生了一个儿子。在家中,七个姐姐的分量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弟弟重,而作为老大的阿灵,则一遍遍地体验着女孩被忽视、被抛弃的感觉。这种深深的被忽略感、被抛弃感根植于她内心深处,成了她童年的最基本的色调,现在的事情不过是童年这一色调的再现。
【2】
毕淑敏在她的小说《女心理师》中描绘了这样一个案例:大芳和老松结婚多年,女儿在国外读书,而老松则前途无量。这时,奇特的事情发生了,大芳把一个又一个女子引回家,似乎把她们当成最亲近的姐妹对待,并渴求她们在她的豪宅中一起生活。最后,这些姐妹都“背叛”了大芳,和老松发生了关系。
看上去,大芳完全是受害者,而且遇到的还是那种最凄惨的故事:最亲近的姐妹成了情敌。
然而,真相却是,这些情敌是大芳的潜意识故意制造的,她不过是在重复自己的童年而已。
她出生于一个大家庭,妈妈是爸爸十个老婆中的一个,而且是最没有地位、最受排挤的。在这样的家庭中,大芳和妈妈受尽欺凌,而妈妈临死前对大芳的遗言就是:“你一定要做大……”
这句没有说完的遗言,大芳最终理解成“你一定要做大老婆”。其实,这并不仅仅是她的一个理解,只怕还是她源自童年的憧憬和渴望。因此,大芳总是把一些女子带回家,诱使老松和她们发生关系,她再去捉奸,令他们内疚,从而抢占道德制高点,做一个感觉上的大老婆。
只是,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她童年的另一种感觉也会被唤起,那就是对妈妈的所有情敌的愤怒。然而,她现在做了“大老婆”,就好像她也成了妈妈的情敌。这时,这些愤怒如潮水一般对准了她自己,从而令她每做一次“大老婆”就损害掉一个器官,譬如胆、肝、胃和肠……
心理医生贺顿一开始无法理解大芳的这种心理机制,于是劝大芳和老松离婚。意识上,大芳也渴望结束这种关系模式,于是离婚了。结果是,她闹了好几次自杀。纵然,这种关系模式看似糟糕,但其实她也有许多心理获益,做“大老婆”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而一旦与老松的关系终结了,所有的心理获益也就消失了,她的生命感觉也随之消失,她成了真正的行尸走肉,自杀的冲动也随之而来。
我们每一种重要的生命感觉,几乎都在童年时第一次建立。这些感觉才是我们心灵的内容,而理性的认识只是附属品。
假若没了内容,我们的心灵会干涸,我们会失去活着的感觉。为此,我们会去寻找刺激,这些刺激会激活我们的心,让我们重新找到充实感,哪怕这种充实感只是昙花一现,我们也会忍不住去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