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院子里有一棵大杏树,每年到这个时候,杏子已经熟透了。
看着满树红艳艳的杏子,心里面甭提有多高兴,心里暗自思忖着秋季开学的学费又有着落了。
看着树上鲜艳欲滴的杏子,已然垂涎三尺,却又舍不得摘下一个。嘴馋的我就静静的站在树底下等着杏子掉下来,有时候等上好久也不见有杏子掉下来,偶有一两个掉下来,我们兄妹几个又为争吃杏子大动干戈,最后不得已就通过石头剪刀布决定谁来吃掉下来的杏子。
虽说那时候期盼着树上的杏子掉下来,但如若碰上暴风雨天气,看着风雨过后落满地面的杏子,却心疼得要命,一个一个小心翼翼的捡拾起来,挑好的吃了,剩下的都捏晒成了杏皮,留着在往后的日子解馋。
每年杏子成熟的时候,母亲都会摘上一笼子拿到离家十多里路的车站上去卖。那个时候家里没有自行车,为了能把拿去的杏子在当天卖完,每天天不亮母亲就出发了。如果运气好的话,杏子很快就卖完了,母亲天不黑也就回来了,若是运气不好的话,拿去的杏子一时半会都卖不完,母亲也就要在车站上吆喝到天黑,直到把最后那一颗杏子卖出去,当母亲回到家时,我已经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母亲每次出去的时候,只带一笼子杏子,如果带的多了,母亲怕卖不出去,剩下的第二天就没人要了,当然如果带的多了,走那么远的路,只怕是母亲身体也撑不住。
有时候,母亲拗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出去卖杏子得时候,也会把我带上。但带了两三次后,母亲便不再带我了。为此我还埋怨过母亲,哭着闹过几次。后来无意中偷听到母亲跟父亲说:“带上建军(我的乳名)的话路上会慢很多,会耽误卖杏子。建军嘴馋,看见好吃的都想着让我给他买,不买的话,我心里难受,买的话我又怕赶建军上学凑不够他的学费。”自此以后,我再也没嚷着跟母亲卖过杏子。
我不知道那一树的杏子能装多少笼子,我也不知道母亲每年在杏子成熟的时候将那熟悉的路走了多少个来回,我只知道在开学的时候,母亲给我的那一踏踏被汗水浸透过的用来交学费零钱 ,都是那一个又一个的杏子换来的。
我十五岁那年,我们搬了一次家,把那棵杏树也移到了新居,尽管全家人都无微不至的照顾它,呵护它,但终究还是没能挽留住它的生命,母亲看着我每天坐在那棵杏树下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她知道我对那棵杏树的感情很深,她也知道那棵枯萎的杏树曾是一家人的希望。
但凡有生命的东西,终归有化作泥土的哪一天,留下往昔诸多美好的记忆和画面,就像我家的那棵杏树。
只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杏子,母亲也为了我的学费又开始想其它的办法了。
时间沉淀起来,就成了岁月。又是一年杏子成熟的季节,看着爬满枝头的那一个个杏子,我又忆起了我家的那棵杏树;看着满大街吆喝着卖杏子的乡下大妈,我又忆起了当年母亲为给我凑学费卖杏子的情景。虽然时隔多年,却仿佛又在昨天。
虽然那棵杏树早已离我而去,但它留给我的记忆与我同在,将那些往事完美地浓缩起来,如同一笔浓墨重彩,永久的涂抹在了我生命的画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