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鞋子”苏栩是北生的儿子。老师把我带到苏北生面前,他准确无误地叫出我的名字,这证实我的猜测是对的——苏北生确实是爸爸的朋友。
在教师办公室旁边有个小小的会客室。会客室里相对而立地安置了两张黑色的沙发,透明玻璃的茶几作为分界线。苏北生坐在靠外边的沙发,背对着门口。他直直地坐着,就连听见开门的声响都一动不动。看来他是没有回头的打算了。这让我没法儿说完就走。我不得不越过他走到靠里边的沙发正襟危坐。苏北生向我投来强烈的责备。
苏北生说:“真没想到你会用那么下作的招数,我对你太失望了。”他竟然对我失望,说得好像一直对我心存期待似的。无论如何,被素不相识的人期待,感觉相当微妙。这是大人特有的伪善吧?话说回来,在明知苏栩被陌生人接近会失控的情况下还闯进他的安全范围,并进行挑衅,我确实下作了。
我故意去招惹苏栩以换取与苏北生会面的机会。直到事情过去很久,我才知道苏栩散发出的的疏离感是一种病,这种病造就他与外界交流的障碍。他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永远都漆黑而空洞……苏栩发起狂来,教室混乱不堪,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校方第一时间通知苏北生。我在苏北生的审视下,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那张他与爸爸的合影看来没必要展示了。
苏北生撤回责备的目光,转而抬手看表。他叹了口气说:“既然你能找我,那说明你知道我和学宁的关系。事实上,我们曾是通讯公司的同事,有近二十年的交情,所以我确实知道不少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当时甚至要怀疑苏北生究竟是不是会读心术,否则他如何能道出我心中的疑问?不过事后细想一番,其实也合情合理。他是爸爸的朋友,而我找他自然只能是为了爸爸的事儿。他又说:“你最大的疑问应该是学宁为什么会成为那铺子的爹地。”苏北生的话让我如坐针毡,真相竟然如此简单就呼之欲出。
苏北生说:“那都是因为你——梁乐。如果没有你这个包袱,学宁不会活得那么累。”不都说大人都很含蓄吗,苏北生怎么就一针见血、不留情面了呢。 他没有给我反驳的机会,丢下一张名片便离开了会客室。顺便一提,经过了这件事,校园里再没有了红鞋子苏栩的身影。
心说,回家吧。
家的概念在过去十几年都是由爸爸和我构成的。最近情况有所改变,这个改变要从爷爷说起。爷爷仿佛精心算计,在我和爸爸冷战的期间凭空出现,而把爷爷带回家则是我做的蠢事。蠢事之所以被叫做蠢事,是因为它包含了太多让人后悔的因素。这件蠢事最终导致我与爸爸的距离更远,使我不得不求助于苏北生。情况紧急,我在下作的几天后再次约见他。讲述与苏北生再次会面的情况前, 我要先讲讲导致我与爸爸产生距离的蠢事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