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
三月春分刚过,天空飘散着沥沥牛毛细雨,裹挟着泥土腥味的春风穿越山谷迎面拂来,阴冷的依旧有些刺骨,这让建国更加怀念起江南的小镇来。远处的山峦逶迤叠嶂,一眼望不到头,在这朦胧的雨幕中更显压抑。
建国站在自家院子的廊檐下,看着家门口那条杂乱无章地铺着乱石却依旧泥泞不堪的小路。
这条小道通往村里唯一的一条大路。说是大路,只不过比小路宽了一些,铺路的石头更均匀更细致些而已。沿着大路一直往北走,没走几步就会踏上蜿蜒曲折的山路。出了村翻过三座山头就可以看到一条公路了,在公路上拦上一辆开往平昌的大巴,接着在平昌坐六个半小时的火车就到达了成都,从成都坐飞机到苏州,赶得及的话第二天就能到达那个叫如镇的江南小镇。
建国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蒂在他微微发抖的指间闪闪烁烁。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回如镇的路线以后,他更有些迫不及待了。
妻子正在土灶上煮着午饭,她表情抑郁,泪珠时常从脸颊上滚落。她机械地铲动着锅铲,任“断帘”没落在锅里的汤食之中。
建国乜斜地看了妻子一眼,怒火紧接着冒了上来。他用力将烟蒂弹入雨中,烟蒂在雨中划出一条并不清晰的抛物线,最后在被雨水浸湿的大地中湮灭。他呆呆地盯着那个了无生气的烟蒂,沉浸在了深远流长的思绪之中。
他的思绪好似那秋天的干柴,被他心中那团怒火点燃以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拾。男人本能的自尊心给予了这团火焰充分燃烧的借口,最后将道德、理智、情感全部燃烧殆尽……
建国
五年前的那个初春,建国刚刚过完四十一岁的生日以后,他去河南开封看望刚生完孩子的妹妹。在回如镇的路上,他在火车站遇到了一个女孩,女孩告诉建国她来自大山,刚刚出门,准备去郑州找她的姐姐一起打工。可是到了开封路费就花的差不多了,现在她肚子很饿,希望建国可以给她买点吃的。建国看着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姑娘,长的不算出众,可是高高隆起的胸口和眼角隐约透露出那青春的妩媚使他饶有兴致地想调戏人家一番。
建国说,我也是来自大山里的,而且也是很穷的贫困县。
这句话似乎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隔阂,女孩说话的语气明显不像之前那么拘束,倒是话语间增添了几分妖娆。
她说,大哥,像你这样的一点都不像大山里出来的,你一看就像一个大老板。
建国笑着说,我哪里像?
女孩也笑着说,你哪里都像。
建国被这年轻的女孩逗乐了,便看似无心地随口调戏说,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在江南有生意,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女孩居然出人意外地答应了下来。她说我叫小妹,今年20岁,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了。
建国是做黄牛的,他在如镇的车管所代办汽车年检,上牌等业务,运气好还可以低价收到比较好的二手车,然后再高价转卖出去。他为人油滑,这些年在车管所也是混的风生水起。大到所长,小到管排队的保安都和他以兄弟互称。逢年过节,从大到小,他也是安排的滴水不漏。这种圆通处事的结果让建国在这个江南小镇的生活过的游刃有余,也是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2009年冬天,建国就以个人名义在小镇买了一套一室两厅的房子。虽然房子是老小区,可是房子里空调电视等电器都五脏俱全。
夜晚,月光洒满了窗台,窗外呼啸的北风摇曳着树枝,树影婆娑,传来阵阵唦唦的声响。那声音空旷而幽怨,伴随着风的呼啸声沁入他寂寞的心。
建国的脑子里浮现出妻子的模样,那个比他小十年看起来却比他老很多的女人。一个“要不要把她接过来”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骗妻子说他在工地上班,一个月三千多的工资,每个月寄给她1500。剩余的钱足够他流连于小巷里粉色的荧光灯下,想起粉色光线下淫荡妖娆的女人们,他不禁咽了一口口水。江南真是一个好地方。就算是外地的女人,到了江南也变得柔美了起来。可是相比之下,建国还是更喜欢江南女子的湿润。
小妹
小妹长的不算出众,155左右的身高,身材微胖。她有一双狭长纤细的眼睛,那是一双眼含桃花的丹凤眼。最让男人们心动的还是她胸前那对丰满而硕大的乳房。有客人问她你的胸有多大,她总会眯起双桃花眼说,你来摸摸啊!摸了你不就知道了吗,肯定比你老婆大咯!
那年春天,桃花初开。小妹已经在这个行业做了一年有余。回想起来,当初姊妹带她入行,她从抗拒到接受也不过用了短短几天而已。那时自尊和对父母的愧疚让她整夜泪如雨下,现在想来,却有点好笑。就像老板和她狎戏时说的一样:
“你不偷,不抢,不伤害他人,反而给一些有需要的人带去快乐。况且你听说没,有人大委员已经连续几年提交议案,要把色情行业正规化。不过这也正常,在很多发达国家中这个行业就是合法的。但是你可不要告诉老板娘我找你试钟,这在我们店里那是不合法的!”
还在上职大的老板的儿子陈刚趴在小妹身上喘着气问她,他和他爸爸哪个更厉害?小妹说你更厉害!陈刚来了劲,更用力了,气喘的也更厉害,但还是阻止不了他自认为青出于蓝的成就感:
“那是当然……我……他妈的……比他……他妈的……厉害……多了!老子……在学校光明正大……放高利贷,70块……两个月……他妈的……滚到2400,比他……他妈的……能耐吧!他……他妈的……不就比我多了个小额贷款的招牌和……营业执照吗?况且……我他妈的还没有门面房租金成本呢……啊…好了…好了!对了你可别告诉我爸妈我找你试种!”
当天晚上,小妹照常到店上班,一个很老的老头点了她。她暗自欣喜,因为这样的老头往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赚到他的钱,很多时候让他摸上几下就完事了。在她使出浑身解数前戏老头的时候,老头的浑浊眼睛里迸射出一种与他年纪不符的异样光芒。他恶狠狠地说,我来之前可是吃了伟哥的。小妹一惊,表面妖娆的继续和老头说着一些淫乱敷衍的话语,心里还是不屑于伟哥可以支撑起他步履蹒跚的身躯的。小妹褪去她的外衣,接着又摘掉她粉色且廉价的内衣。一对傲人,浑圆,带有青春气息的乳房展露了出来。小妹把老头的脸埋在她那硕大的乳房之中。不一会老头就一阵抽搐,小妹骄傲的嘴角上扬了起来,抽身准备穿衣服。待看到老头的脸,他已两眼发白,嘴巴微开,哈喇子从嘴角流了下来,一命呜呼。
陈刚找到小妹的时候,她正处在恐惧和焦虑之中。老板的儿子说,小妹,虽然我舍不得你,可是你快点跑路吧!我听我爸妈说那老头的儿子很有权势,他说要么陪人家80万要么把你交出去坐牢。经过他爸妈简短和谐的讨论,他们一致决定要把你交出去。小妹犹如晴天霹雳,待她回过神来,陈刚已经把她扑倒在床上。
小妹狐疑地问正在穿衣服的陈刚为什么帮她?因为她一旦跑了,他家里就要陪人家80万!陈刚说因为每次和她试钟她都不问他收钱,所以和她做的次数最多,长此以往便对她有了感情。小妹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父子常往她这跑,原来别的姐妹都是要问他们收钱的!
小妹陡然对陈刚说了那句,你是不是爱我?如果你爱我就跟我一起走吧!
陈刚意味深长地看着小妹,他说虽然我X你的时候是爱你的,可是我不能和一个婊子走。我家赔了80万以后我还得去学校放高利贷赚钱。
小妹拎着两个行李箱就去了火车站。她穿着那时候刚刚出门时那身土气的着装,也没有化妆。她坐在候车大厅的铁椅上,看着黑色的Led屏幕不时跳动着鲜红的字体,那些陌生的地名让她感到空洞和害怕。她突然意识到逃难原来并没有电视里讲的那么浪漫……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眼前掠过,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中年男人。他就是前段时间一进门就问有没有江南姑娘的客人,来自江南的姐妹招待了他以后,她讥讽地说,这个男人不是来找小姐的,是来找小老婆的呀!多给了我100块,还让我跟他回江南噢!他说他有生意在那,以后让我跟他过噢!你们说他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小妹深呼了一口气,朝着那个中年男人走去……
江南
江南除了干冷的冬季有点难熬,没有配备如北方一样的暖气。这里有山有水,临江靠海,秀美别致。说起冬天,这里的雾霾有时也很严重的,只是持续的时间和频率要比北方短很多。
这是五年来小妹对江南的印象。
小妹每天和建国一起上下班,她帮建国一起办理一些业务,也会跟他一起出去应酬。
小妹知道建国有个老婆但是没有孩子,她也知道他每个月都要给他的老婆寄1500块钱,但是这些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建国每个月给小妹家里寄去两千块钱贴补家用,还时常给她零花钱让她买衣服和化妆品,有时候还会偷偷给她办张美容卡哄她开心。前不久建国给她又买了一部苹果手机,还给她报了驾校,说准备给她买辆小汽车。
除去春节那几天建国和小妹各自回老家,长年他们都居住在那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里。自从她来了以后,这个家被她装饰的更有生气了,每个角落都透露出她是这个房子女主人的讯号。
“怎么样?”手机推送了一条微信,是由一个叫大树的人发来的。
小妹看了一眼兀自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建国,他显得心事重重。于是她又快速的回了几个字“一切顺利”!
对方又迅速地回了一个手指勾引和一个鲜红到刺眼的嘴唇。
小妹嘴角不经意地微微翘起,陡然间又恢复如常,仿佛时间地流逝在那一瞬间并未显现。小妹心里一声声娇滴滴地喊着死鬼,脑海浮现出那一祯祯两个人裸露着身体缠绵的画面。那个男人娴熟而丰富的技巧以及他那些淫荡的话语,还有偷情给她带来的刺激衍生出了她的欲望,让她恨不得眼前的男人突然死了才好。这么一想,小妹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想:
我始终依旧还是一个婊子!
建国
建国前两天收到一封信,信是小妹转交给他的。寄件的地址是平昌,寄信人署名是大树,他想来想去认识的人中并未有叫大树的。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和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读了这封信。
信中所述的内容让他惴惴不安。据最后署名为好心的大树所说,村长知道了他在外面赚了很多钱,国家给贫困村的扶持基金他们家理因不能再接受。可是为了这一年500块钱,他的妻子和村长居然苟合了,村里的人暗中都叫她二姨奶奶。
虽然关于妻子出轨这件事早在多年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每年在家仅有的半个月时间,妻子每天无时无刻都在暗示他,挑逗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用在性事之上。这让建国有一种妻子想用半个月时间填满她整年欲壑的感觉。可是除了回来的头两天由于久别疏离以及妻子欲望的最强爆发给建国带来些许快感,妻子那被山风吹的松弛且干瘪粗糙的皮肤,以及她并不丰富的经验还是让他想起了木乃伊。这让他开始对妻子生理上的要求给予各种理由的拒绝,也让他时刻做好了妻子出轨的准备。
虽然建国并不爱他的妻子,可是当他想到一个男人趴在属于他的女人身上的时候,他还是如狗护食本能般的愤怒。
他跟小妹说,明天他要回平昌一趟。小妹有点不开心,她说这才过完年没多久,你又要回去?是想她吗?建国哄着小妹说,这不是才收到的信说家里有急事吗?派出所要查户口,我们村在外打工的都回去了。我办完事就回来,到时候我给你买辆小汽车。
平昌
妻子把煮好的粥端来给建国,建国依旧抽着烟看着廊檐下挂下的水帘。雨滴从廊檐落入水洼,滴滴答答宛如一颗颗破碎的心,风摇曳着门前成片的橘树林,让一切都显得虚幻。树林之中传来一只喜鹊的鸣叫,声音在空旷的三月冗长而虚渺。
建国把妻子手里的粥打翻外地。尽管妻子无数次地恸哭着告诉建国她和村长是清白的,还是依旧无法停止建国用那把砍树的斧头把她砍倒在这三月的春雨之中。
血水混合着雨水顺着斧子的沿口滴下来,村长的妻子,儿子,还有村长那个得了老年痴呆,在临死前还嚷着要洗澡的母亲都被砍死在了他们家中——村里那幢唯一的两层高楼之中。
村长哭着求饶说,他真没有睡过他老婆,他的下体因为八年和村里的阿莲偷情被她男人打碎了睾丸以后就再也没有挺起过。要说和他妻子有关的事,也就是扣了她一点贫困补贴,有一次在给她钱的时候摸了一下她的手开了几句不登大雅的玩笑话而已。说着村长哆嗦着迫不及待地去解他的鳄鱼皮带来证明,皮带还未解开,他便倒了下来。
小妹和大树
小妹从美容院出来,她刚刚做了一套全身护理。穿衣服的时候她闻着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护肤品的幽香,她用手抚摸了一下她那让很多男人所惊喜的硕大乳房。此时它的触感比以往更加柔滑,这不尽让她想起那句广告语——如丝般柔滑。自信让她加快行动的速率,因为张副所长已经在酒店等她。这股即将到来的激情让她居然有点害羞起来,连她自己都大吃一惊。
小妹正准备招手打车,后面有个声音叫住了她。
那个曾经被建国点钟的江南姐妹的出现让她略显尴尬,不过很快她便调整了过来。他们似乎很热情地聊了几句家常,可是并未聊起各自的生活。小妹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三点二十了,她和建国说好了六点前回家,虽然打车到酒店只有十分钟,可是时间的流逝还是让她有点焦急。
小妹和姐妹说了声再见,姐妹沉默了一下之后还是让她等等,有件事她想告诉她。
她说当年死掉的老头的儿子确实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人家为了不让这件事张扬出去,就给了老板一大笔钱,据说其中有一部分是给你的,用来安置你离开河南。老板收了那笔钱后,没过多久店就被扫了,老板娘被判了刑,她的儿子也在一次挑衅中被打成重伤,最后老板也跑了。她也就回到了江南。
随着身体的一阵抽搐,一切趋于平静。张副所长看着眼前这个风骚的女人,今天似乎心事重重。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是在建国邀请的饭局上。那时候他刚刚调来,所长说带他去认识一个很讲义气的朋友。
那是一个盛夏,小妹坐在他的旁边,身上散发出一股很好闻的香水味。她穿着吊带的碎花连衣裙,虽然她时不时的把她胸前的裙口往上拉,可是她那丰满的乳房却总是不听话地漏出它那深邃的乳沟。她很明显刚刚补了妆,妆容不算精致,甚至还有些俗气。可是她粉红色的眼影却更突出了她那细长的眼睛,每次她看他的时候,总让他觉得她的眼里含满了桃花。
趁着建国去洗手间,他便假装不经意的和小妹聊了几句。最后居然是小妹主动要求加他的微信,说以后有事可以方便联系。小妹说你的网名真有意思,能告诉我为什么叫大树吗?张副所长说我想成为保护朋友的大叔啊!
张副所长递给小妹一支烟,他问小妹为什么心事重重?随后他又自问自答地说是不是因为建国?小妹缓过神来,她意识到不能让那个姐妹的说的话影响这个难得而来的机会。她发嗲说,是啊!我们每次出来都是一两个小时,而且一个月才一两次的机会。张副所长叹着气说,我是没问题啊!只要和我老婆说我有任务或者出去考察,我们就可以出去一起玩几天,怪就怪你那个建国把你看的太紧了。话锋一转,他又说,你看能不能把他支开几天?小妹颇具无奈地说,他每年也就春节那几天回老家看他的老婆。也真是苦了他老婆,没有男人在她怎么会熬得住?怪不得前两天建国老说怀疑她和村长有一腿,他还说要是发现他们真有一腿他就回去宰了他们。
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房间里弥漫着香烟的味道,空调在一阵运作以后,沉沉地发出一阵叹息。小妹和大树面面相觑,然后一起露出了狡黠而淫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