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梦也何曾到谢桥

一、

1933年,也就是民国22年正月初,残冬未尽,春雷也刚刚惊起,正月年节的热闹氛围还浓浓地笼罩着半山腰上的谢家大院,谢家的少奶奶,在接连生得三个儿子之后,生下一位小姐。

谢家是方圆几里之内的地主富户,其实那时候的地主,也就是比一般的贫农家庭多拥有几亩地,多一些存粮,多养几圈牲口。谢家有房有田,还养着几个长工和丫头,宅院就建在半山腰上,土墙黑瓦,大大的门楼和院子,里面是三进三出的房子。

这半片山,几乎都是他家的土地。秦岭多山石之地,土地贫瘠,方圆几里地,就属这个山头土地最为肥沃,庄家长势最好,年年丰收。

夏天的时候,碧油油的玉米苗子从山脚直铺到山顶,山风拂过,整片山绿浪翻滚,玉米茂密的叶子翻过背来,腾起一道道银灰色的波浪,清气氤氲直扑到天边。入冬又种下一整片山的小麦,小麦种子在严冬的大雪地里沉睡,来年春风化开积雪,小麦苗喝足了雪水,铆足了劲儿往上长,贪婪的享受一个春天的照佛,和半个夏天日光的滋养,到了麦收时节,又是一山坡的金黄。

谢家因而谷满粮仓,家道殷实。

谢家少奶奶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有着通身的气派和讲究,教导女儿极为严格:自小在家足不出户,只跟着母亲纺线织布学习女红。

宅院里的日子静如流水,小姐在后院安静地长大。夏日的午后,她坐在厢房的炕上摇动纺车,捻棉纺线,吱悠悠,吱悠悠,从红日当头,摇到落日西斜。

屋前一棵粗壮的大槐树,枝叶繁茂,状如伞盖,投下一大片凉浸浸的阴影,遮住半个厢房,树叶丛中蝉鸣鼎沸,和着小姐吱吱悠悠的纺线声,像是在合奏一首曲子。


二、

小姐长到16岁,该给婆家了,有塬下一户艾姓人家上门提亲,据说也是门户相当。不知是小姐年少尚未懂得婚嫁,还是艾家的公子实在走不进她的心扉,父母已经应允了,可是她却死活不依,多少年深宅大院温养出来那如水的性格,此时却爆发出不同寻常的倔强和叛逆。家人拗不过她,最终也只得作罢。

过了一年多,许给了镇上开染坊的王家掌柜的。

王家掌柜当时可是镇子上的风云人物,他16岁就继承家里的染坊,将生意越做越大。最威风的时候,在那个弹丸小镇,开了三四个染坊,有几十号人跟着他讨生活,他骑着高头大马行走,后面跟着两排带枪的保镖。只是这掌柜的曾经娶过一房妻子,是当时镇上的妇女主任。妇女主任雷厉风行,受过新思潮的激励,曾带着村里的妇女们打砸庙宇,破除封建迷信。说来也奇怪,婚后一年 ,前妻生子,孩子一落胎胞,众人惊呆了,这哪是孩子,分明就是一堆肉团,眉目不清,不成人型!王家掌柜震怒,当晚赶走了刚刚生产完的前妻,连那一堆肉团,没挣扎几个小时也死了。

镇上人迷信,说她打砸庙宇得罪了神仙,故而生的这个怪胎,都是报应。

自古清俏女儿都爱青年才俊,被困在深宅大院里一颗柔弱的春心,也渴望外面奋力振臂的洒脱和气派。许给王家掌柜,小姐满心里愿意,哪怕是做填房,她也是高兴的。

她过了门,从娇俏的大户小姐,变成了掌柜家的少奶奶,日子过得如预料中一般顺风顺水。夫君事业蒸蒸日上,意气风发,她在后院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唯一的遗憾是,这掌柜的依然一身暴脾气,稍有不顺意就大发雷霆。有一年过年,她带着厨娘在厨房里蒸馍馍,因面发的有点过,馍馍微酸。刚刚咬了一口馍的掌柜大发雷霆,将一盘子热馍摔了出去,破口大骂“大过年的都吃不到一口可口的吃食,都是废物!”。

她悄悄儿地捡起碎片,出去了,一声不言语.....


三、

婚后没想过几年福,她的跌宕和变故便接二连三的来了。

先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全国快解放了,打倒地主阶级。掌柜的染坊被没收了,他本人也被一再打压,病了几场,家道渐渐中落。娘家也一样被打倒,土地没收分给了贫农。世道一下子变了,往日的生活瞬间被颠覆,眼看着全家人的吃穿都要成问题,二十几岁的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懂事和成熟,便一下子被赶入了时代变故的滚滚潮流。最困难的时候,她晚上熬夜纺线织布,遇着赶集,就让掌柜的背着布匹去集上售卖补贴家用。

她少女时学的一手好女红,如今派上用场了。她的布织得又细密又匀称又结实,拿到市面上总是卖的很俏。

变革的口号越来越激烈,对他们这样人的打压一直没有消停,加上掌柜的当年年轻气盛,脾气暴躁,在别的地方也得罪过一些人,一九五几年,因了一些事情,掌柜被抓,投进了遥远的陕北大牢。

四、

掌柜被抓走的时候,留给她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和一个年老体弱的母亲。男人被抓走了,家里失去了顶梁骨,日子更加难过。雪上加霜的是,没多久,三年自然灾害开始了,地里长不了庄家,人们都被饥饿吞噬着。那时他们唯一的儿子刚刚四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饥小瘦弱,她不得不一个人扛起这个生活的重担。

58年闹饥荒,吃食堂。集体劳动,家里没有男劳力,她顶家里唯一的劳力出工,跟整个大队的男人们一起下地,为了争的一口气不落后与别人,也为了多挣点口粮喂孩子,她像个男人一样,挖地割麦,除草挑粪,事事赶在前头。抢收麦子的时节,她大清早背着孩子出工,去大寨田里割麦子,队里给每划分一垅,从山腰割到山顶,什么时候割完什么时候收工。日到中午,幼小的儿子扒在田边,又热又饿使劲嚎哭,她停下手里的活,看看孩子,看看监工,不敢上前拉一把,强忍着泪水扭头继续吭哧吭哧割麦子。

炎炎夏日的中午,她从后山打来树枝树叶,乌压压的压了满满一背篓,背起背篓,小山一样只盖过头顶,她挺着瘦弱的脊背一步一往回走。别的妇女打完秧草,背到半路上都有午歇的男人过来帮忙,她没有男人,再沉也得自己咬牙坚持背回家。等她顶着毒日头,将背回的树枝树叶踩到水塘里(沤粪),再拖着一身疲倦去食堂打饭的时候,锅里只剩下一小滩清得照出人影的残粥,她勉强刮起半碗来,赶回去添上野菜,烩多一点,喂了孩子和婆婆,剩下的自己勉强填一下肚子。

日子像在火上煎熬着,困苦难耐倒也罢了,长期的劳作顾不上孩子,加上严重缺少营养,孩子面黄肌肉,瘦弱奄奄,大人也眼看着熬瘦干了。她的婆婆,一个善良的老女人,在一个黑夜里流着泪劝她“打听着那里有合适的门路,你带着孩子出门子吧,只要有人给你们娘俩一口饭吃,好歹活下来,保留了这个唯一的根脉啊.......,你别管这里了,出门子去吧!”她抱着婆婆和儿子痛哭不已。

为了讨得一口饭吃,她出门子了,带着她的儿子,改嫁给了30里外,大山深处一个老实巴交的张姓汉子。那时候平地里土地贫瘠,不长庄家,生产队里一年到头也分不下多少粮食,山里面土地肥厚,很多人家到年底还能有些存粮,能够吃得上饱饭。在那个特殊年代,有饭吃,就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

她在张家又生了一个儿子。


五、

岁月悠悠然然,她跟着张家男人,过起了深山里面的日子。

时光荏苒,掌柜坐了十年牢,竟然被释放了出来。十年没有回家,从陕南山深如海的旮旯,到遥远的陕北,隔着上千里地,山高水长,音信不通。他不知道家乡妻儿母亲这么多年怎么过的,在大牢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他都在揪心地思念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一出大牢,他疯也似的往家里赶。那个时候没有先进交通工具,他从牢里出来分文没有,只有徒步往家里赶,路上走了好几个月。

等他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却听闻妻子早已带着儿子改嫁了。

而那边,跟着张家过了这几年的她,也早已坐不住了,知道掌柜的回来,她再也不想在张家待了。张家汉子忠厚实诚,看着她痛哭哀求,只得同意放她走。她带着当初初带过来的大儿子,给张家留下了年仅6岁的二儿子,一狠心走了。

她又回到了当初丈夫的身边,时隔十一年,这一对经历坎坷的夫妻又团聚了。第二年生了大闺女,接着又生了二闺女和小儿子。大闺女刚好比大儿子小十二岁,同一个属相又轮了一圈。

六、

人生就是一部深奥的天书,身在其中,未必读的透彻。短短几十载光阴,波诡云谲,起起落落,在历史浩渺的烟海里,在人生无常的际运里,有多少事情你无法改变,也无能为力,仿佛命定。

日子刚刚好一点了,怎么料得,这样幸福的日子不过短短十几载的时光。前半生意气风发,中年苦受牢狱之灾,妻离子散,好不容易全家团聚,日子刚刚好过了一点,这掌柜的却在正值壮年的时候病倒了:陕北气候苦寒,在牢里常年潮湿,竟得了肺病。在床上躺了两年,去世了。

生活从此再没指望了。掌柜去世的时候,她46岁,长子25岁,才刚给娶了妻分了家,后面生的这几个孩子,长女13岁,次女9岁,小儿子才刚刚2岁,还在怀里吃奶。

她幼时养尊处优,中年受尽动荡折磨,可是她性格里的坚韧和刚毅不曾变过。日子再难过,也总得要过下去。

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在遥远偏僻,一片贫瘠的农村,她一个农家妇人,拉扯着三个尚未成人的儿女,日子几度过不下去。实在艰难的时候,有好心的村人劝她:有合适的男人再找一个吧,这一家孤寡,没个男人帮衬,日子可怎么过啊。她前半生从富到贫,从贫到富,两嫁两离,兜兜转转,还是没有逃开命运设给她的大漩涡。她自叹命薄,自此铁了心,任人好说歹说,再不嫁了。

此后四十多年,她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大三个孩子,自己操持着嫁了两个女儿,操持着给最小的儿子娶亲成家。操持着把所有的儿女都养大成人交代妥当,完成了她大半生的使命。

晚年,她离了儿女,一个人住在一处两间的古老小土屋子里。房间昏暗狭窄,但是她却收拾的井井有条,长条柜擦得干干净净,柜子上放着还几个坛子,装着各色米面豆子。她整日一个人进进出出,安心地给自己做吃食,长日漫漫,她这里收拾一下,那里收拾一下,从不见慌忙着急,却也从不见闲着。

屋子里她睡一张老式的木架子床,铺的整整齐齐棱角分明,被褥床单干净整洁,被子学着老式的叠法,折几折,叠成长条,往床里面靠墙放着。晚上睡觉的时候,脱了外衣躺到床上之后,才轻轻拉过被子盖到身上。她曾说,盖的被子不能随便用脚踩,不要从被子上跨过来跨过去。

直到此时,我才隔过几十年的长空岁月,窥见她当年做小姐时候的那些贵气和讲究。

她翻出几十年没用的点心模子,在家里用柴火灶烤点心,还用红绿颜料点上图案。漫长的夏日午后,她坐在新挖下来的土豆堆子里挑土豆,将大的一筐一筐存进地窖,落下那一层如指蛋大小的小土豆,也不曾扔掉,她一个个刮出来,放在舂大蒜辣椒的石臼里,一臼一臼地舂成泥,裹上荷叶,包上馅儿,放在锅里蒸洋芋粑粑。

我吃过这种粑粑,细腻润滑,Q弹,有着荷叶的清香,非常好吃。

一生跌宕起伏,到老了,日子闲了下来,她又重新做起了小姐。

七、

这小姐,是我的外婆,确切来说,是我老公的外婆,我婆婆的亲娘。

已经作古将近50年的王家掌柜,是我们没有机会见到的外公。

而那个六岁就被遗弃在张家的儿子,是隔了一个姓的二舅舅。外婆当年跑回家之后,那张家汉子便再也没有娶过。老汉守着这个唯一的儿子,一个人抚养他长大成人,给娶了妻成了家,最后一个人默默人终老。

我见过这个二舅舅,跟这些亲戚一直保持着来往。他至今还住在山里面,朴实大度,善良勤劳,黑红的脸膛,卷曲的黑发,卷曲的络腮胡,活像水浒传里面的李逵。

父亲死的时候刚刚13岁的长女,是我婆婆。

我嫁入他们家,外婆就已经八十高龄了,我与外婆的接触,也就是这短短六七年的时间。世间老人大多宽厚慈爱,对下面的人都是一样的,不存在婆婆妈妈的一些事情,虽然我跟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自小承受过她的慈爱,但是不妨碍我对她的好感。

我一直喜欢老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有故事、有格调、又善良慈爱的老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是一部书,一段古今,一个故事,他们活了满满的一生,山高水长,酸甜苦辣,跌跌落落,享过福,也受过难,活到最后,都活出了最朴实的人生智慧和生活哲学。《红楼梦》里贾母一见刘姥姥,相见恨晚,说“我正想找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说话儿”——她们,聊的是人生!

这不就是人生么。

外婆的事迹,都是我从婆婆口中听来的。略微上了一些年纪的人,都喜欢讲长一辈人的故事给后辈人听。我在北京那几年,婆婆给我带孩子,时常闲下来,就开始给我们讲外婆的故事。讲了好几遍,别人都大大咧咧当故事听,再讲的多了就厌烦。只有我每次支棱着耳朵一遍一遍用心听,从来不烦。每听一次,我都在脑海里过一遍他们的故事,再凭着想想,丰富一些情节和场景,想着闲下来的时候,一定好好写一段这个故事,多么好的素材啊。

我嫁入他们家,外婆就已经八十了,但是身体硬朗,头脑清晰,一头白发如雪,脸上除了皱纹,连雀斑都没有,用鹤发童颜形容,也真不为过。

早几年,遇着镇上赶集的时候,她还会去卖神仙叶子凉粉。自己做的凉粉,浇上自制的汁水,轻白红香,看着诱人。听老公说,再年轻一点的时候,遇着赶集,她还早早到街上用木凳子和竹席支摊位,等到开市的时候将摊位租给商贩,她算账清晰,自己不吃亏,却也厚道不占便宜,好多年里,她就是靠这个赚零花钱的。

我们在北京的时候,婆婆隔三差五给打电话,电话那头她声音清脆洪亮,说起一件件事情,条理清楚,完全不像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在打电话。

春节回家,她早早地盼着,腊月十几就去赶集,买回来大猪腿和猪蹄屯着,正月年间给她拜年,无论大小都得留饭。她挺着硬朗的身板,扒着锅台炖肉,招呼我们吃,还不断拿着铁勺给这个添一块,那个添一块。

她自己不吃,说趁着我还能做得动,就要给你们做着吃了心里就踏实了,你们要是那一回没吃上我的饭走了,好几天我心里不踏实。

外婆上个月走了,终年八十七岁,寿终正寝,一生跌宕传奇归于尘土。

但愿来世,她能有一个好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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