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磨剪刀呐——
楼下又响起了娄师傅悠长而又极具个性的吆喝声,“磨刀——磨剪刀呐——”一声又一声,尾音拖得老长老长,如果不细听,根本听不出吆喝的是什么。
隔一段时间,娄师傅就会在小区外像唱歌一样地吆喝着,娄师傅在这个小区已经有了很多固定的客户。
一条长木凳,木板凳的一头用木头固定着一块磨刀用的磨石,娄师傅通常都是肩扛着木凳,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背上搭着一个装着旧剪刀和水杯的布袋子。这就是娄师傅走街串巷磨刀的全部家当。
每次听到这别具一格的吆喝,小区就会有窗户陆续打开,并有声音大声飘然出来。“娄师傅,我家有刀要磨!娄师傅,我家也有……”娄师傅听到喊声,脸上的皱纹便漾开了。他慢慢放下扛在肩上的长木凳,在小区门岗外找个地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卷烟点燃,惬意地吸起来,等着主妇们拿刀来磨。
娄师傅,近七十岁,祖籍安徽,年轻的时候随着父亲辗转颠簸,后在城里安了家。在那吃不饱穿不暖的年月,磨刀师傅可是很吃香的。娄师傅用他的磨刀手艺撑起了整个家的开销,不过那时候山高路远,走村串巷极是辛苦,娄师傅的脚底经常被磨破了皮,长了厚厚的茧,到现在走路久了都还会疼。
那时候,磨一把刀和剪刀只要五角钱和一元钱,也会根据刀钝的程度价格也略有不同,最多二元钱一把。一天走下来磨个二十几把,赚个十几二十元的,补贴家用。后来,随着生活水平逐渐的提高和人们大量往城里的涌入,磨刀的手艺也渐渐不吃香了,娄师傅便改做了别的行当。
只是家里或附近邻居有刀磨时,娄师傅才会搬出长木凳,很庄重的围上那条满是油垢的蓝大褂,端出一盆清水,将刀磨得能当镜子照。娄师傅用手试着锋利的刀锋,满意地笑了,但随后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娄师傅年老了,随着儿孙到了城里,劳作了一辈子的娄师傅在钢筋水泥高楼大厦的都市找不到北,闲得心里发慌,闲得愈觉岁月寂寞。他不顾儿孙们的劝阻,回老家,将那个嵌有磨刀石的长木凳搬到了城里,重新干起了磨刀的老营生。
这念头起缘于儿子楼下一餐馆师傅,有次得知娄师傅年轻是个磨刀师傅,便将餐馆里的刀全部拿出来让娄师傅磨。磨完后,餐馆师傅满意极了,磨了十把刀,师傅塞给娄师傅50元钱。捏着这磨刀得来的50元钱,娄师傅怔忡了半天,又意味深长地笑了……
城里的小区戒备森严,不准陌生人进入,娄师傅便沿街吆喝。他没有像别人那样弄一个喇叭录音反复播唱,而是一声一声用家乡话喊着:“磨刀——磨剪刀呐——”声音响亮,余韵悠长。
每次娄师傅来,我都会拿刀去磨,和娄师傅聊上几句。娄师傅磨刀的技术炉火纯青,每拿起一把刀,都会先眯着眼仔细地看一眼,然后开价。寻常的五元一把,刀钝得厉害的八元。
娄师傅磨刀时神情极是认真又专注,很忘我很陶醉,让人忍不住心生敬意。突然觉得,娄师傅磨的不仅是刀,磨的是记忆,是岁月和一种念想……
磨刀--------磨剪刀呐---------磨刀——磨剪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