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利村的村堂,外面看门窗紧缩,但是里面却灯火明亮,一大帮人围坐在一张长条木桌旁,秘密地进行着会议。主持会议的正是莫利村的村长尼可古梭。
“咳咳,安静一下,人都到了吧?”古梭咳嗽了两声示意安静,并询问了到会人员情况。
“都到了。”一旁的村民清点了一下人数,对古梭回答道。
“那就开始吧。”古梭正式宣布开会,村民们才陆续安静下来。
“相信大家都听说了吧,村子里前几天来了一个外面的人。今天开会主要就是讨论这个问题的。”古梭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各位有什么看法,认为这个人到底该怎么处置?”
“村长,这个人真的是魂鼠带进来的?”一个村民首先提出了疑问,许多人也纷纷点头,都同样对魂鼠的说法表示怀疑。
“应该是的,关于魂鼠只有村里人知道,但是那个青年却能说出他是一只松鼠带进来的。说得不敬一点,的确,魂鼠和松鼠很像,他说的不会有假。就算说假话也不会如此巧合。”
“那他的背景那?有没有证实过?”另一个村民提出了疑问,任然对泰息保持着怀疑。
“已经没法考证了,家破人亡,独留了他一个人活着。不过他自称流族人。具体的也没问,毕竟人家的伤心事,也不好随便打听。”
“他在说谎!”一个村民情绪激动地提出驳斥“他明明是沽乐人,流族人怎么可能长得那么俊俏,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对啊!流族人不可能有那样的长相。”
“说的对,我之前还没注意那,你这么一说的确是。”
“一定是这样,那小子心怀不轨,不能留他。”
在那个村民的驳斥下,众人纷纷认为这个观点可靠,情绪一下子被煽动起来,甚至有人高喊着现在就要去杀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外来人,以消除隐患。
余大娘也在,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不知道在众人情绪这么激动的情况下是不是该给泰息说话。泰息在她们家已经住了有几天了,方方面面都表现得很出色,心肠也很善良,是个好小伙。但是大家再这么闹下去,真要去杀了泰息,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古梭一直没说什么,听了那个村民的说法他也有点怀疑。泰息是他救回来的,打过照面,好看是好看,但凭他的经验:这么年轻的小伙要说有点心机他一定看得出来——那的确是张不会说谎的脸啊。
他往余婉淑那里看了一眼,发现她表情不是很好看,知道她在担心那小子。于是用带着温怒的口气高喊一声“够了!没有证据之前不要做这种没意义的认定。”
“可是村长,你也见过他,他的确……”一边的青年还想提出一点,却立马被古梭严厉地呵斥了。“猪脑子!马和驴都能生出骡子那!你认识他妈是谁啊?”
“村长,你这话什么意思?”青年显然头脑不太灵光,愣是被身边的人拉了回去,在他耳边小声解释“你笨死啦,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村长猜测那小子可能是混血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于是人群中又有人开始议论“对啊,这也有可能啊!”
“嗯,有道理。”
……
余大娘的愁眉渐渐舒展开来,她望向古梭,投去感谢的目光。古梭也正好在看她的反应,四目相对,一时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抓了抓头尴尬地笑笑。
“那现在该怎么办那?显然不能冤枉了好人,但是那小子的疑点也确实不能忽略。”当众人还在议论着那些毫无意义的猜想时,村子里的长者却很冷静,首先提出了问题的关键。众人这才意识到,于是马上安静下来,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余大娘终于发话了。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说说看。”其中一个长者允许地点了点头。
“不如就让那个小伙子留在我家吧。他现在算是个孤儿了,我打算认他做干儿子。把他永远留在莫利村,也许能消除隐患。”
“余娘,这样你和泠瞳不是很危险。”一个青年担心到。
“村子里都是自己人,他能拿我们怎么样?”余大娘微笑着给青年做出解释。
古梭听说余婉淑要收留他,赶紧慌张插嘴。“那不如让他住到我家来,好歹我和洛儿都是男人,也会点功夫。可以防个万一。”
“不必了古梭,他在我们家住了有几天了,和我还有瞳儿都有点熟悉了。他的脚也是我和瞳儿治的,收他做干儿子倒还有个说法。你再带过去像什么样子。”余大娘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婉言推辞了古梭的好意。
“可是……”古梭还想接着说什么,却被村里的一个长者打断了。“古梭,让婉淑去处理吧。难道你可能没发现,那孩子和一个人很像。”
“您是说……”听了长者的话,古梭一下子就领悟了,然后就保持了沉默。
余大娘笑着谢过那位长者,最终,这个决定在多数人的支持下通过。
西山边的篱舍由一条小路连通着。舍旁是山,舍前是河,两岸枯黄的蓬蒿把视线阻隔。古朴的木桥,简约的栏杆,栏杆上雕刻着简单的图案。泰息站在桥上倚着栏杆欣赏着四处的美景。对岸是条岔路,隔着路望去是一大片农田。屋舍的分布并不整齐,但是看上去却很有规则。三面青山连同一片树林把村子包围,被隔离出来的村子就好像一个世外桃源。夕阳残霞映照在河面上,水天殷红一色。柳丝开始凋叶,秋蝉还在残鸣。这样的一幅秋日田园图,带给人一丝的安逸,也包含着些许的凄凉。对着这样的景色,多少的感慨,也只能在心中细细体会了。
从村堂归来,一路上余大娘都带着笑容。刚转过岔路口,便看到泰息一个人站在桥上。欣笑着走了过去。
“孩子,怎么出来了,你的脚伤好了吗?”
“嗯。已经差不多了,多亏了余娘和泠瞳照顾。”泰息转头看到是余大娘,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回答道。
“出来在这看风景吗?这很好,是该出来走走。为什么不让瞳儿陪你一起出来?”
“我教她识了几个字,现在正在屋子里练那,我自己出来更好,可以一个人静一静。”
“这样啊,那介意余娘打扰你一会儿吗?跟余娘走一段,带你熟悉熟悉这个村子。”
“好啊。”
镜都的简雍王府,彻夜灯火通明。高墙深院之中夜夜笙歌曼舞,酒肉飘香,男欢女笑之中尽显着朱门子弟的糜烂生活。
“恭喜王爷终于等来这天作之时。皇上驾崩,无留皇种,梦华王朝久等王爷来精心治理了。”来客们纷纷向厅上的主人贺喜,歌才诵德,好不热闹。
简雍王泰泯,斜倚在身材姣好,肌如白玉的酒妓之中,畅饮着琼浆玉露,快活地和姑娘们调笑。四座之中有不少高官显爵,都沉浸在这天宫仙境般的酒池肉林之中。在泰泯身旁静坐着一个身着白色服饰的男子,用白色面罩遮着脸,双眉紧锁,虽然看不出整张脸,但是从眉宇间透露出来的那股寒意就不难了解这个人对眼前的景象是多么厌恶。他站起来想到院中去透透气,这样的环境让他感到十分不自在。
“站住。”但是刚一起身就被泰泯叫住了,“你去哪里?”
“我出去走走。”白衣男子并未回头,淡淡地回答了泰泯。
“我可不可以认为,这是对我的不忠诚?”泰泯摇晃着酒杯,欣笑着喂给身边的酒妓,转过头用阴冷的眼光盯着他,酒妓们方才还和泰泯有说有笑,在看到他眼神的一瞬间都惊吓地退避三舍不敢说话。
白衣男子没有停止脚步,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想在这个范围内,我还有点自由的。”
“啊呵呵。你不懂得享受就罢了。也好,他应该回来了,你就先去接他吧。”泰泯又变回原来放荡快活的样子,把酒妓们召回身边,没去管他。
夜入三更之后,客友们都散去,只剩下满厅的杯盘狼藉。泰泯独自坐在案前,自顾自斟着酒,双目微闭,满脸通红,不知是喝醉了还是给酒妓迷醉了。
不一会儿,两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口出现的——一个是刚才出去的白衣男子,另一个便是离家的少主离歌。
“哟,看来在摆庆功宴那,怎么都不等我那?好歹等听到喜讯再说啊。”离歌一进门,便看到厅中一片狼藉,不由嬉笑着打趣道。
“普通的幕僚聚会而已。想喝庆功宴还早着那。”泰泯跌跌撞撞地从座位上爬起来,含含糊糊地问道“事情办得怎样?”
“殿下放心,帝血戒已经到手。”
“那我皇兄呢?”
“已经按殿下的意思处理完毕。虽然有点损失。”
“损失?”泰泯抬起头来既皱着眉头又勾起嘴角,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愧是云栖第一商团——离家机关城的世子啊,做的倒是干净利落。”
离歌自然听懂了泰泯话中的意思,也对他报之一笑“多亏泰泯殿下想得周到,给在下分派了五个高手相助。要不然现在沉在帕斯湖底的就是在下了,多谢。”
“谢就不必了,想隐瞒实情也用不着,把东西给我吧,他是死是活我自有办法知晓。”泰泯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伴随着阴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醉意。
“喂喂喂!那是什么表情啊,要清楚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没必要给我看那种脸色。东西我带来了,接好。”离歌从怀中掏出那枚血红色宝石戒指,照泰泯那边扔了过去。
泰泯反应太慢没来得及去接,刚伸出手,戒指就掉到了地上。“你,混蛋,要是碎掉了我杀了你!”他赶忙趴到地上去捡,把它放在手中仔细观察,那形态和表情就有如街角的乞丐捡到了黄金一般。确定是帝血戒之后,马上把它戴在左手的食指上,然后咬破自己右手中指,将自己的血滴在了帝血戒上。
他兴奋地期待着帝血戒的变化,疯狂地笑着。发光吧,发光吧,承认我吧!那表情渐渐变得扭曲。但是登了许久,帝血戒始终没有变化,那滴血顺着红宝石的表面滑落,并没有被帝血戒吸收,他期待的光芒也没有出现,仿佛那枚帝血戒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
他蓦然望向离歌,表情变得极其愤怒恐怖“你不是说都处理完毕了吗?为什么帝血戒还是没承认我?”
离歌的表情也变得十分惊讶,他也没想到泰泯会用这种方法来确定泰息的生死。只能低下头来先退一步“殿下,在下确实看到泰息沉到了湖底,至于他为什么还活着,在下也是在没想明白。”
“哼,这样的话作理由会不会太牵强了?你以为我们之间会有多么坚实的信任基础?”
“确实,要相信这样的话的确很难,但这毕竟是事实,我没有再多的解释了,但是帝血戒在下确实拿回来了,这桩合作也不算完全失败。但愿殿下还信得过在下,七日之内定让殿下看到帝血戒承认新的主人。”
“不必了,既然泰息还活着,接下来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办的比较安心。”泰泯摆了摆手没有离歌将功补过的机会。回到案前斟了一杯酒,管自己喝了起来。
离歌见泰泯如此态度,也倒是乐得清闲,没有再说什么,抱拳作辞,转身离开了。
待到离歌离开以后,白衣男子才走上前去和泰泯谈话“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你很在意吗?呵呵,难不成真的倒戈相向了?”泰泯笑笑,扔掉酒盏直接拿酒壶来往自己喉咙里灌。
“你想多了,不过是作为下属的身份问问罢了,这恐怕还算不上机密吧。”男子淡淡作答,对泰泯的神经敏感并没有在意。
“你听过哪个下属会和主子这样讲话的?”
“我一直都是如此,只怕是你今天喝多了吧。再说,我的主子也并不是你。”
“不要给我有这样的口气!”泰泯突如其来的爆发,可是对于白衣男子来说却没有带来一点紧迫感,他依旧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是没有感情的一尊雕像。
“呵,为什么连你也可以瞧不起我?你只不过是个杂种,凭什么对我有那样的口气!”
“你喝多了,我先走了。”白衣男子说完就走,没有再理会泰泯任他趴在案上,迷迷糊糊地还说些什么。
“你还真够多事的,那种问题你问了也白问。”刚跨出简雍王府府门,一个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离歌他倚靠在门侧的墙上,笑着对白衣男子说道。
“让你久等了,不过可否先换个地方说话?”离歌点了点头,于是便跟着白衣男子离开了简雍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