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像一床丝被,盖着人的心灵,柔软,温度刚好,正好适合脆弱的心居在里面。
你说那是躲避也好,是懒惰也好,是淡漠也好。
反正过了那一段风驰电掣的日子,便进入了果冻期,果冻是冷冷的,只有自己知道,外表却是粉嫩的,如未磨损折耗。
只有自己知道。
冬天的时候,在暖暖的被窝里,记忆便出来摸摸我的头发。那时年轻,和母亲睡一个被子,分睡两头。她喜欢摸摸我的小腿,我的脚。她的手比婴儿还滑嫩,手和被子一样暖,她将心上的某处泉流通过这个动作传导给我。我那时什么都没有,面对世界,觉知一片懵懂,但我的心既没有荒凉也不害怕,没有就没有吧。
我还有背后一堵厚墙,还有脚下一块热土,还有她,一个头发细软、眼神温柔的人将她身上最好的东西源源不断地给我。
她总是长久地抚摩我小脚上的山丘,那里长了两个小包,仿佛那个山丘里蕴藏着火山的力量,"这里疼不疼?"
我说不疼。我们便给黑夜一个空音,接着又细碎地发出絮音。某些事情上我实在执拗,她拿我没有办法。
她给我找着脚下的被子,我也将肩头用毛衣塞好。我们被暖热的空气包裹着身子,只除了头脸,身子分外满足。
那时候我没想到这份满足会是延续一生的财宝,那时候只是单纯地享受着人心无隔、互相关爱的快乐。
这份财宝经过岁月风霜,有些苍凉,像是老人的白发,令人泪目,但又如时间里腌制的橄揽,嚼起来回香,越嚼越有一股细流注入我同样风腌的心。
原来我的生命里,被那样全心地关爱过。我也是那样全心地信任过她,依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