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女性意识的觉醒
——读杨红利长篇小说《今生今世》
⊙段小芸
我是先知晓杨红利的书法作品，而后才慢慢熟识她文字的。起初得知鹿丁联长篇小说《丁香花开》是她题写的书名。《丁香花开》四个朱红色的大字，清新娟秀，飘逸洒脱，笔法娴熟流畅，如行云流水，富有才情和神韵，给人一种美的视觉享受，展现了杨红利非凡的书法天赋和高超的艺术造诣。我十分喜欢她的书法作品,对她充满敬佩和仰慕之情。
透过杨红利的书法作品，便觉她是一位蕙质兰心，聪慧灵秀的女子。正如鹿丁联评价她：“杨红利是一个全才，书法、绘画、诗词、散文、小说都行。”
你是什么样的人，一定会遇到什么样的人。这不，10月中旬，我收到了杨红利长篇小说《今生今世》赠书，还有她写的一幅李白《将进酒》书法作品。令我十分欣喜而感动。
《今生今世》是杨红利的第二部长篇小说，是一部反映农村计划生育题材的现实主义优秀作品，她以女性视角切入，展开叙述。读来发人深思，引发人们诸多思考。故事以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计划生育题材为背景，以女主人公吴一男从事农村基层计划生育工作为主线，描述了她在计生工作中的耳闻目睹、所思所想及所感所悟，为我们勾勒出吴一男爱情、婚姻、家庭生活及人生命运的轨迹，反映了农村广阔的社会生活和世态人情，现实的冷漠和残酷，人性的扭曲和丑陋，令人感慨，发人深省。
作者以清醒的认知，敏锐的目光，宏阔的视野，犀利的笔触，深刻的思想，对农村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中的有失偏颇，进行了冷静的反思和批判；对有些领导干部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弄虚作假和浮夸之风进行了有力地鞭挞；对有些基层工作者曲解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进行了辛辣的嘲讽；对育龄妇女采取的鲁莽粗暴行为进行了有力地抨击。同时，也反映了对个别家庭及后代造成的身心摧残和伤痕难以弥合。
尽管小说的整体基调有些沉闷、压抑和悲凉，但字里行间也不乏希望和亮色。吴一男和胡源忠贞不渝的爱情，以及俩人婚姻遭受人生重大变故时的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相携相伴，充盈着人情的温暖，闪耀着人性的光辉。俩人的爱情故事感人肺腑，动人心弦，充满正能量。吴一男与同学闺蜜的书信来往，互诉衷肠，互相关爱及纯真友情，同样令人倍感真诚和温馨。
在《今生今世》这部小说里，作者对禁锢广大妇女几千年来的封建残余思想、男尊女卑意识和重男轻女理念进行了深刻地批判，对践踏妇女人权和戕害妇女身心健康的行为进行了无情地挞伐。同时，对唤醒女性自主意识的觉醒，大声疾呼，振臂呐喊，坚决摈弃女人最大的价值是“结婚和生育”的狭隘极端思想。作者深切关注女性的身心健康和成长，关爱生命，引导女性学会自我成长，自我实现，自我愉悦，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促进家庭和社会的和谐进步。
一、抨击封建思想流毒
男尊女卑的封建残余思想，在农村根深蒂固，重男轻女的陋习，难以撼动。这些禁锢和束缚中国广大妇女几千年来的封建残余思想和流毒，深入骨髓，害人不浅，压抑戕害了不少妇女的身心健康和幸福生活。
比如，吴一男的婆婆重男轻女思想极其严重。通过托人做B超，得知吴一男第一胎怀的是女娃，便让她做引产打掉孩子，而且不顾及她内心的撕扯、煎熬、折磨和身心无法忍受的巨大痛苦，只是大嘴一咧，口出狂言：“这下好了，下次怀的一定是个男孩儿。”她怎么就知道下一次一定怀的是男孩儿？摊上这样的婆婆，把女人完全当成了生育机器，让女人无任何自尊、自重、自信可言。实在悲哀！
二、鞭挞重男轻女思想
国家计划生育政策是国策，实行一对夫妇只生一胎。农村大多数家庭因生下一胎女婴，死活拼命、想法设法、寻情钻眼地想生个男孩儿。社娃家是村里有名的“超生户”，也是一个“钉子户”。他一连生下5个女孩后，仍然奋战在生男孩的道路上，致使家庭贫困，孩子缺吃少穿，生养困难。但对生男娃的巨大诱惑，使社娃夫妇俩愈挫愈勇，排除万难，誓言不生男娃不收兵。
计划生育工作队进村开展工作，挨家挨户动员育龄妇女坐车去做引产、结扎手术，其他的女人都上车了，但社娃担心她老婆被工作人员拉走做引产，便想出一计，把老婆的衣服藏起来，让老婆一丝不挂，用被子一裹，躺在自家炕上作无声抵抗。而社娃老婆也很无奈，正如她所说的：“我生娃生得够够的了，每回都是拿命换娃呢。生娃又不是拉泡屎，这些男人光知道留后，哪里把媳妇当人呢。”
为生一个男娃，歧视性别，社娃媳妇这满腔愤懑的血泪控诉，令人不寒而栗。在此，我们为那个年代农村女人的生存状况和凄惨命运而揪心伤怀，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后来社娃终于等来了第六个孩子，是个男娃。但是在计生办主任韩茂蓬的授意下，要求接生的医生绝对不能出现活胎。否则，会影响到全乡计划生育工作开展和取得的成效。医生也很无奈，只好把社娃老婆已足月刚一出生的胎儿，闪电般地扔到脚下红色的塑料桶里溺亡。
重男轻女，是一种重视男性、轻视女性的社会偏见，也是一种以男性为中心的文化观念及行为模式。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中国历史上有着深远的影响，即便是在社会化文明程度越来越高的今天，重男轻女的观念和意识也是要不得的。
三、法治社会制度不够健全
如何实行节育措施？其实，男性实行避孕措施更方便快捷，但是社会伦理和人们意识上的偏见，却不这么看待，偏偏要让上节育环、结扎、引产、刮宫等一系列伤害妇女生命和身心健康的苦痛，让女性来承担。作者振聋发聩，深刻地指出并批判了这种男权思想对女性的歧视和漠视。
吴一男亲眼看见社娃老婆生下的第六个孩子，是个活胎，但因为张乡长、计生办主任韩茂蓬坚决不能留活胎的指示要求，即便是足月产下的胎儿，也可以随意性、强制性地被扔入大红塑料桶里，加盖溺水而亡。这种工作中的形式主义，浮夸之风，漠视人的生命和践踏人权的现象，令人触目惊心，痛心疾首，又愤慨不已。
在那个年代，法治社会建设中存在一些问题。人们普遍法律意识不足，一些人缺乏对法律的基本认知和尊重，甚至有人认为“强权即公理”的思想观念。还有一些公民的法律意识淡漠，缺乏参与社会管理和监督意识，领导的话就是政策，工作人员的行为就得执行。如此这般，导致社会治理机制不够完善。
四、独生子女一代，衍生出各种社会问题
计划生育年代出生，有的孩子性情暴戾，脾气倔强，自私自利，萎靡懒惰，啃食父母，依赖父母，无视父母的辛勤付出和养育之恩，有的甚至仇视父母。
吴一男与第二任丈夫胡源所生的儿子胡存厚，从小性情乖戾，上学随意逃学旷课、打游戏，不好好学习，不求上进。对父母不够尊重，嫌弃父母在自己年幼时把他寄养在别人家里，没有好好地抚养和照顾他。由此，与父母结下梁子，对父母不孝不敬，顶撞反嘴，背后称呼自己的生身父亲胡源为“瞎子”。在吴一男去大儿子家帮忙带孙子时，叮嘱胡存厚去家里照顾盲人父亲胡源的日常生活及服药。不成想，胡存厚这个小混混，却因与同事喝酒误了事，迷迷醉醉、晕头转向间，给胡源针头忘记消毒，并擅自增大计量注射了胰岛素，导致父亲因故死亡。
由于胡存厚放浪形骸，不学无术，我行我素的坏习惯，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他向吴一男索要给他儿子报奥数班的费用，嫌母亲数落了他几句，便一言不和，心生怨恨，从厨房捞起擀面杖，怒砸客厅玻璃柜子，动手推搡母亲，致使母亲一下子倒在玻璃渣子堆里，头碰到柜子棱角，满脸鲜血直流……
像胡存厚这种计划生育下的产物，成为社会一害，危害社会，危害家庭，致使家里鸡犬不宁，鸡飞狗跳，害人害己，影响家庭和谐。最终，胡存厚也因自己的恶劣言行，被异父同母的哥哥胡志远及几个哥们教训，轮番拳打脚踢，误伤而死。胡志远也因此入狱，判了死刑。两个儿子全没了。吴一男，真正是“无一男”呐！如此鲜血淋淋的故事和凄惨情节，令人五味杂陈，痛彻心扉。
五、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政策，无可厚非
因为地球总是那么大，不会增长，但人口总在无限制地增长，生活资料是无法满足人口无限增长需求的。在社会和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国家适时地调整计划生育政策，控制人口增长，促进人口比例平衡、和谐有机发展，其本身的意义是积极而进步的。
但由于有些人思想认识上不到位，农村有些基层干部作风浮夸，不务实，歪嘴和尚乱念经，执行政策不到位，过分强制而粗暴，只图“面子工程”脸上好看，做出成绩给上级好汇报。形式主义严重，挫伤了农民及广大妇女的积极性和自尊心，伤害了他们的感情。
计生工作人员实行粗犷管理、“一刀切”政策，耐心说服和教育工作不到位，缺乏人性化疏导，遂引发诸多矛盾和社会问题。小说中妇女不愿意去引产，不愿意去结扎，工作队就到家里拆房装粮，入户牵牛拉羊，或者育龄妇女逃避工作队围追堵截，假装入厕翻墙而跑，被发现后也要将其从墙上拉下来……等等极端简单粗暴、无理恶劣的方式方法，对待农民及育龄妇女，引起农民的强烈不满和妇女极大的愤恨。
比如，最后因为一系列的荒唐离奇事件，导致社娃自杀，老婆跑了，大女儿当了坐台小姐。为了敲诈到一笔钱财，给父亲报仇，大姑娘无奈做了韩主任，即后来的韩乡长的地下情人，为人家借腹生子，最后也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她破坏别人家庭未遂，反倒自己落了一身骚气。
由于大姑娘与韩茂蓬逢场作戏，每次服用避孕药避孕，最后生下的娃不男不女，令大姑娘十分生气而郁闷，也觉得自己没脸、没法再活在这个世上。再加上，韩茂蓬老奸巨猾，借腹生子，两面三刀，阳奉阴违，大姑娘死缠烂打，一看与他生活在一起无望无果后，随之对生活失去信心，最后跳莲花山崖而亡。社娃家破人亡。这些都是重男轻女、男尊女卑、复仇报复思想心理和行为导致的恶果，衍生出的怪胎。令人极其愤慨，唏嘘不已。
目前，我国已经进入老龄化时代，养老压力不断增大，出生率较低。但如今有些年轻人，只顾自己潇洒，吃喝享乐，不结婚，不生育，缺乏社会责任感和勇于担当的意识，这是社会、学校和家庭都应该关注的重大问题。大家需要团结协作，共同努力，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加大对青年人的心理疏导和正面引导。
六、小说的艺术特色
一是作者采用倒叙的写作手法。以吴一男的同学、闺蜜阅读吴一男的信件，开始故事的叙述，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萌发一口气读下去的愿望。
二是小说通过梦境反映现实生活。采取现实主义和魔幻现实主义相结合的写作技巧，来表现主人公吴一男压抑、悲愤和沉积于心的情愫，表达她胸中无法对人诉说的彷徨、苦闷和痛苦的情绪。这种表现手法在小说中许多地方，作者通过吴一男的梦境来展示和予以呈现。
三是小说的语言富有特色。语言朴实生动，平易随和，全是大实话，鲜有花里胡哨的语言，符合人物语境，读起来颇感亲切自然。比如，小说中大量比喻句的运用，给灰色沉闷的小说基调增添了一抹更加悲伤的色彩。其实，作为一名搞宣传的计划生育干部，吴一男也是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的受害者。尽管她是一名知识女性，也插翅难逃生男生女的艰难抉择，她的自主和独立意识并不强。吴一男被婆婆领着去做引产手术，小说中这样写道：“我自己却像一头被牵着的牲口，一头会下崽儿的牲口。漫天霾气成烟。一时竟不知是地狱还是人间。”
总之，杨红利的长篇小说《今生今世》，在我看来，是一部强烈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品。作者通过典型人物的塑造、人物性格的刻画、语言富有地域特色和心理活动的细致描写等，为我们展现出那个年代、那一段社会生活的历史现状和样貌。作者充满悲悯情怀和忧患意识，既是对历史的深刻反思，对今天的现实关照，更是对女性自主意识觉醒及实现自我价值的严肃思考。同时，对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适时调整、制定和不断完善，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和借鉴作用。
2024年11月7日与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