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聊起30岁女人的话题,是从同学的一次自嘲开始。
“哎,那天我上电梯,上来一个十几岁样子的初中生,我问他到几楼,帮他按完电梯,他居然说,谢谢阿姨”我们一下子都忍不住哄笑起来。“有没有搞错呀!我还是个少女啊!”
对啊,什么时候,我们就成阿姨了呢?
大概是从熬夜要睡足两天才能恢复开始,眼角出现奇怪的纹路,变天的时候还忍不住捂一下老寒腿。大概是从不敢在春末夏初光腿穿靴子开始,几乎所有新认识的合作伙伴开始叫你姐姐,同学聚会时候甲要带孩子上画画课,乙家的小朋友最近有点咳嗽,最后聚会不了了之,时间拖了一个又一个礼拜。又或者是遇到推诿的搪塞,会大胆正色地提出要求,显出“挑剔讨人厌”的妇人嘴脸。
那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回到年少时光青春正好呢?
我,才,不,要。
因为那个时候一穷二白顶着个大胖脸,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青春啊!
我一没有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二没有辛苦创业赚出真金白银,好不容易写出一篇得意的抒情散文投到校报,被招新的师兄看到把我刷出了新生名单;广播台演话剧,我辛苦熬夜写出来的脚本,被同学们在台上演得轰轰烈烈,听着他们大声说出我编出的台词,催出台下好多泪花,结果最后庆功大合影,我站在了摄影师旁边,“这帮人演的真好啊!”我还这样想着。
那时候我觉得学霸很帅,然后跟着她们拼命学,平安夜圣诞节坚持晚自习,最后拿到奖学金是因为指导员说:奖学金这种事大家轮着来嘛。
有时候我又觉得隔壁的兰州女生很酷,想学习她到哪里都是大姐大hold住全场的样子,结果最后合影的毕业照里,大家都说我威严得像教导主任。
我想成为A那样的人,最后却学不来她用分数给同学分门别类。我喜欢B交际有方,拼命背段子却不知道用在哪场。我恨自己不像她那么有趣,不像她那么能写,不像她那么招人喜欢,我以为这些技能就像政论马克思,背一背就可以拿高分,可学了四年,我还是不知道要用力在哪。
后来毕业,我北上读研,大家各奔东西,我身边出现了一拨新榜样。她们独立自我,不喜欢时常粘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针锋相对地讨论,打麻将打升级也爽快地赢钱。每个人都有一个小宇宙,有自己完整的价值观,有人已经在社会身居要职,风风火火,有的人对两年以后早有打算,四处活动。我突然觉得追着谁的脚步已经来不及,反而自己的努力显得珍贵——即使这种努力没什么目标。我跑去奥运会当播报员,哄着整个体育馆的人跟我一起做人浪。加班加到12点回宿舍还有录音,怕吵同学在电梯里闷着录一两个小时,把宿管阿姨吓得,我连着送了两天的香蕉。帮导师出书,为了定版跟出版社的老师吵架又和好……
毕业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事情没那么可怕了,有些场合能游刃有余谈笑大方了,有些人好不好玩,好像聊几句也能知道了。
后来我就正经开始挣钱了。我比较幸运,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赚到了意想不到的钱。
很快我帮老家的父母买了新房子,很快我们买了我们的第一套房子,接着是第二套,很快我们又买了车……
8年过去了。当然放在人群中我的经历不值一提平庸至极,但每一个抗战胜利的时刻,我都觉得好,爽。
而这个世界的美丽画卷,就是靠着这每一个“好,爽”绽放。
因为我此刻的我,比青春时的我,成熟太多,独立太多,有担当有勇气太多,优秀太多了!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成长,就像春天的竹林里听到噼、啪竹节炸开竹子生长的声音。青春的我永远在看似独立的骄傲中暗自卑微地被影响、被选择、被决定,我总是装腔作势,懂得察言观色谄媚讨好,想给所有人留下好印象。而现在我明白,好好做自己,喜欢你的人会在江湖中相遇,工作中不以交朋友识人,生活中不以利益为核心相交,比讨好更重要的是,懂得共情。
还有好多的人生弯路等着我走,还有好多的人生道理等着我明白,在生命这条线上,我也不想走回头路了。
如果未来的人发明了时光机,也请不要送我回去。虽然错过了房价的涨幅,我也不想回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