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的呐喊

悄无声息的呐喊


      几天父亲打一个电话给我,说想拿一千块钱给小叔家,问我是否可以?这是父亲这个月给我打第六次电话了,每次都是问“是否可以?”,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垂,又有些沉默,久久的回音后才听见他说“听你的嘛!”

    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变了,变得又矮又瘦,变得寡言少语,也变得有些孩子气。

  每每想到父亲,眼睛总会湿润,我想总该写下点什么.....父亲作为家里的长子,读到三年级被迫退学,勉强识得一些字,对于上学他有一生的遗憾,极度渴望上学而不得的宿命,似乎把他这一生的命运写下了无尽的悲凉。

  或许他的遗憾,成就了我们的今天。

    作为女孩的我,从读书的第一天开始,就有人劝父亲不要让我上学,“说女孩就是泼出去的水,早晚是别人家的人”,父亲说“是人就需要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有知识,有知识就不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做农活。”

  我害怕农活,我害怕插秧,我害怕种玉米,我害怕晒太阳....

  所以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远离农活!可我也不爱读书——因为成绩差,也不是不努力,真的是努力了没效果,这是一个悲伤的事。    我记得大约五六岁时,父亲教我加法,一遍又一遍地掰着我的手指数数,我始终学不会,斜眼看见父亲的脖子上冒着一股青色的东西,想用手去摸摸,被父亲吼了一句后大哭,母亲坐在灯前织毛衣,看见我哭,她只在笑。

  升到三年级后,父亲再也没有教过我学习,用他的话说:三年级后的教材他不会了。

  那时总觉得农活特多,有时候要做到晚上十一二点,可父亲很奇怪,只要你说看书,无论多忙,他都会让你休息,而他也不会打扰你,但你要是玩,那就是一顿鞭子了,有一次家里正在上烤烟,同伴约我去游泳,我见父亲在烤房里,便偷偷溜了,刚下水,就听见父亲喊着我的名字,我跳起来一看,父亲手里拿着一根棒棒在不远处。

  我小学时成绩不好,家里总是靠借钱来维持我的学费,后来弟弟妹妹上学后,家里更是捉襟见肘。有一次,因为第二天就要报名了,弟弟妹妹都出去干活,我偷偷在家里补暑假作业,临到傍晚时,忽听得父亲和叔叔争吵,只听得父亲说......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他们读书!

    我一直都知道,无论我们成绩怎么样差,父亲都未曾放弃让我们读书的机会。

  后来我读高中,需要到远离家里100多公里的市里去读书,从家到上车的地方需要走半个小时,每次送我的都是父亲,等我上车后,他总会叮嘱“好好读书呀,儿,要加油!”等车开后,我转过去看见他佝偻的身影,瘦小的身躯,颤颤巍巍摇起的双手,不免心生愧疚!

  也许经常听他说:儿呀,要加油!便渐渐没了感觉,时到中年的我,现在回想起,这一句话包含了父亲多少的沧桑与无奈,他的话语里,隐含了他多少无力的撕扯。

    绵延不断的大山里时常留下他孤身的背影,也留下了他一生悄无声息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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