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2-15

看了汪曾祺的《人间草木》,方知世间万事万物竟如此美妙,有一种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至臻境界。

书中分别从写了花草果蔬、游记、亲友师长、美食等,每一篇都令人惊奇,眼前一亮。

书中的这一段火把梨的描写——“还有一种梨叫‘火把梨’,即北方的红绡梨,所以名为火把,是因为皮色黄里带红,有的竟是通红的。这种梨如果挂在树上,太阳一照,就更像是一个一个点着了的小火把了。火把梨味道远不如宝珠梨,——酸!但是如果走长路,带几个在身上,到中途休憩时,嚼上两个,是很能“杀渴”的。”让我想到了家乡的梨。

我的家乡也盛产梨。

小时候,我和奶奶在老家。奶奶开了一个粉店,每天天还没有亮就起床磨米浆,起锅烧柴火,待大火把水烧开之后把米浆上锅蒸,蒸好的米浆成了粉皮,再切条就可以了。这种用陈米磨浆做的河粉口感比较Q弹顺滑,和用粘米粉、木薯淀粉混合在一起做的浆做成河粉更为费时费力,做工更复杂繁琐。

奶奶做的纯手工河粉比较受欢迎,每天早上都比较忙碌,尤其是赶集的时候,经常忙得脚不沾地。

贪玩的我总是趁奶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伯父家的后山玩,有时候还跑到农村里面的山上玩。

伯父家的后山栽满了沙梨树,我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斑鸠青、秤砣梨。

沙梨外现象球形,表皮有褐色、黄色和绿色三种颜色,表面有褐斑。

褐色的是秤砣梨,这种梨的皮比较厚,也比较大,长得像一个秤砣,故而名叫“秤砣梨”。

秤砣梨往往一个有半斤左右甚至一斤多,口感上偏酸,果肉略微粗糙。在我的家乡有种“不酸不欢”的习俗,和湖南“无辣不欢”有异曲同工之妙,做“酸梨”就首选这种梨。

浸泡过盐水之后的秤砣梨,颜色黄中透亮,有一种透明的迹象。切片粘点辣椒粉或者椒盐,咸、酸、辣涌上舌头,夏日经过冰镇过的酸梨还多了一种冰冰凉,简直就是解暑消食开胃的最佳水果。

黄色的梨一般比较圆,如同一个八宝瓶,梨肉雪白,肉质脆爽,食后无渣,水份极多,甘甜爽脆。皮薄的比较好吃,伯父每次有梨都会留一个给我吃,还问我好不好吃。

绿色的梨就是“斑鸠青”,这种梨一般个头比较小,和“秤砣梨”、黄金梨粗糙的表皮不一样,“斑鸠青”的表面光滑洁净,果肉呈乳白色,肉质细嫩,故口感最为脆甜,一口咬下去,满嘴甜汁。

我最爱吃的就是“斑鸠青”。

每年夏天,伯父都会带着梨或者托人带梨到县城,分给姑姑、叔叔和我们一起吃。

06年的夏天,伯父听说我从广州回来了,从老家带着大半袋沙梨给我吃。

伯父说这是我最喜欢吃的斑鸠青和黄金梨。他特意挑了最大个的留给我。

伯父对待我们每一个侄子侄女都十分疼爱,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我们。

自从伯父过世之后,我几乎不吃沙梨,因为我怕会忍不住想起伯父,忍不住流泪。伯父时常教我做人如同梨花,洁白无瑕,洁身自好,自重自爱。我一直铭记于心,未曾忘怀。

家乡的梨树已经渐渐开花了,我拿着欧根纱想绣一朵双面绣的梨花,想清明节拿到伯父的坟前烧给他,以感念伯父曾经的教导。绣到一半的时候,我绣不下去了,豆大的泪水滴满了绣绷上的半朵梨花。

梨花又开了,伯父已经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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