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仲夏日的午后,太子李穆和往常一样前往太极宫准备向他的父皇汇报今日的功课。
才进了宫门,这个尚处于幼年期的太子殿下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大对劲的地方。
什么时候,太极宫的宫人们都这么偷懒了,原本十步一人的执勤内侍都哪儿去了?少了他们,宫内怪冷清的,虽说,平日里他们站着也就是个摆设,并不能叽叽喳喳地乱说话。
小太子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穿过宫门,一眼便能望见开满芙蓉的太液池,此时的太液池上竟然飘着一只小舟,小太子很是佩服自己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卧在舟上的人,就是自己名义上的父皇。
小舟在重重荷叶的掩映下一路飘摇,于这个燥热的午后,显得格外清凉。
小太子是第一次觉得这个父皇其实很懂享受,于之前那个善于虐待别人更善于自虐的皇帝形象很不相符。
正待上前一步请安,忽然从太液池里蹦出了一尾巨大的鱼,小太子只觉得眼前一黑,遮天蔽日的鱼尾巴在空中呼扇出烈烈热风,金红色的鱼鳞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得很。
等到鱼尾巴落到了水里,他这才看清了,原来这条大鱼的上半身居然是个红衣少女,而且她、她她、她居然,靠近了船头,抱着他那平素里不禁女色的父皇脑袋,狠狠地亲了下去!
竟然还是嘴巴对着嘴巴!
最可怕的是,他那不苟言笑的父皇还一脸温柔地回亲了过去!
啊呀!
小太子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给惊掉了。
大约是鲛人对周围的环境格外敏感的缘故,原本存在感极低的小豆丁在它的感知范围内显得格外突出,它不悦地朝着小太子的方向挥动了一下鱼尾,扬起的水花把小太子浇了个透心凉。
“哇~有妖怪啊!”
小太子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由于太子言行无状,皇帝责令太子罚抄《论语》五十遍。
五十遍……东宫的丽正殿内,小太子一边涕泪交加,一边攥紧纸笔,埋头苦抄。
珞熙是听说了消息赶来看他的,乍一见到他这副委屈模样,有些心疼。
由于早年间皇帝陛下受过难以言说的创伤,以至于子嗣艰难,因此过继了珞熙公主的长子作为继承人培养起来,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李穆。虽说李穆自幼便养在东宫,可又因为皇帝并未立后的缘故,于是小太子并未拥有名义上的母亲,而实质上,素日关心爱护他,给予他母亲般温暖的人,还是珞熙。
“母……姑姑,”为了不让珞熙担心,小太子停止了啜泣,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内心的委屈,故作着坚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您怎么来啦?”
“听说今天陛下罚你了,我便来看看,”见着孩子如此懂事,珞熙的心头越发地疼了,“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你今日的功课没有做好,辜负了你父皇对你的期许……”
“我不是!我没有!”小太子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下是再也掩饰不住地委屈了,“父皇……父皇他居然为了一个大妖怪,凶我!呜呜呜……我再也不要见他了!”
一听这话,珞熙更加懵了。
某日早朝结束后,皇帝单单点了裴照将军留下议事,裴照只以为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了。
没成想皇帝是想让他在长安城内找一个胡人。
“朕最近翻看《海外志》,发现一则故事颇有些意思,说是海外有一种人鱼,与鲛人的形态很是相似,受到巫术的影响,在岸上能把鱼尾幻化成人腿。”皇帝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在委托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似的,“阿照,你一定要帮我找到这名巫师。”
其实经过昨晚珞熙自东宫回来之后的吐槽后,裴照已经觉得皇帝陛下最近有些不大正常了。
但是具体哪里不太正常,身为心腹臣子的裴将军又不好说。
只能应了。
陛下可能是有一点点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