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我完成了历时20天的“赛里木湖-独库公路-伊昭公路”环线骑行。整整一年前,我曾经自驾南疆大环线,历时17天。这一次,我和两位好友从三个不同的城市飞抵乌鲁木齐,将要开启南疆小环线自驾游之旅。之所以称为小环线,是因为,我们不再环绕塔克拉玛干沙漠,而是经由沙漠公路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全程5000多公里,比上一次的大环线少了近1000公里路程。
此行,是我第六次来到新疆。每当我踏上这片土地,就仿佛穿越了时空,重返西域。西域,是汉代以来对于玉门关以西地区的总称。
朋友问我,为何如此喜欢新疆。我说,新疆是个好地方。
英国著名历史学家汤因比曾经说过:“如果生命能够重来一次,我希望生活中国古代的西域。”
何必要等到生命重来,此生即可重返西域。
这次南疆小环线自驾游,历时12天,路线如下:
第1天:乌鲁木齐-博斯腾湖-库尔勒
第2天:库尔勒-塔里木胡杨林公园-库车
第3天:库车-天山神秘大峡谷-克孜尔千佛洞-阿克苏
第4天:阿克苏-喀什
第5天:喀什-塔什库尔干
第6天:塔什库尔干-卡拉库里湖
第7天:卡拉库里湖-喀什
第8天:喀什-和田
第9天:和田-塔中
第10天:塔中-轮台
第11天:轮台-托克逊
第12天:托克逊-乌鲁木齐
自乌鲁木齐出发,沿着正在修建的高速公路,从天山的尾巴穿过。开车半日,经过曾经危须国和焉耆国的地盘,来到第一大内陆淡水湖——博斯腾湖。
博斯腾湖在维语中到意思是“绿洲”,主要水源补给来自开都河。湖面海拔1048米,平均深度9米,最深处17米,东西长55公里,南北宽25公里,水域总面积800多平方公里。
《汉书》里说,焉耆国近海多鱼,这里的海就是指的“博斯腾湖”。湖边芦苇丛生,湖面浩瀚,远处天山白雪皑皑,水中有鸟游弋觅食,空中亦有鸟儿飞翔。博斯腾湖已被评为5A级景区,与我第一次见到时有很大改变。这其中一处,就是在湖边树立了几棵一看就很假的假椰子树。
博斯腾湖,是著名的孔雀河的发源地。孔雀河流过库尔勒市区,河中生活着一群无忧无虑的天鹅。住在库尔勒的清早,我们特意前往河边。蓝蓝的天空上,一群白色的天鹅飞过,优雅地落在河面上。
离开库尔勒,前往塔里木胡杨林公园。金秋十月,胡杨的叶子变得金黄,在蓝天的衬托下,如同披着黄金铠甲的勇士,屹立在大漠之中。
活着,一千年不死;
死了,一千年不倒;
倒了,一千年不朽。
这是对大漠胡杨最简洁的赞美。
生长在河边的胡杨,因为水分充足,叶子并未全部变成黄色。黄色与绿色的杂糅,倒影在水中,天地的界限已经无法分辨。
当天空出现薄薄的云层,阳光折射成日晕,胡杨似乎有了神圣的佛光。
离开胡杨林公园,我们来到曾经沐浴着佛光的国度——龟兹。龟兹已经成为故城,我们所能找到的,只剩下库车县城郊区的那片几乎不能辨识的土堆了,唯有刻着“龟兹故城”的那块石碑,让我们知晓这里曾经存在一个繁华的佛国,叫做龟兹。
库车,是独库公路的终点。此时的独库公路,因大雪覆盖,已经封闭,要等到明年6月才能通行。从库车到天山大峡谷这一段,尚可通行。
这是片红色的山谷,在维语中叫做“克孜利亚”,充满神秘。
峡谷中,水流潺潺,正是这些水流在日积月累中,创造了这片神秘的峡谷。光,成就了峡谷的神秘。行走其中,仰望一线天空。
峡谷中有佛教石窟,目前尚未开放。我们离开峡谷,前往不远处的克孜尔千佛洞。
这座始建于唐代的石窟,历经劫难,洞窟虽在,洞窟中的壁画和佛像已所剩无几。我们只参观了6个洞窟。洞窟前的广场上,有一尊黑色的雕像,他就是著名高僧鸠摩罗什。
离开千佛洞,离开了曾经的佛国龟兹,伴着天边的夕阳,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在夜色里抵达阿克苏。
人们说,不到喀什不算到新疆,不到高台不算到喀什。
从阿克苏出发,开车半日就可抵达喀什。办好明天要去帕米尔高原的边防证,就去了高台民居。这里还是电影《追风筝的人》的拍摄取景地之一,我也曾经走在那如迷宫般的街巷里。如今,正在维修,只能绕行一周。
高台民居的对面就是喀什噶尔古城。
穿梭于喀什噶尔古城的街道上,终于有了些许脑海里想象出来的西域的影像。我们走过长长的一条叫做阿热亚路的街道,来到艾提尕尔清真寺。
喀什噶尔,有着悠久的历史。我们所住的酒店旁边就是盘橐城,又叫作“艾斯克萨”城,是疏勒国的宫城,后来成了班超的大本营。
阿帕克霍加麻扎,也称为香妃墓,因为这里有乾隆爱妃“香妃”的墓。香妃本名买木热艾孜姆,自幼体有异香,被称为“伊帕尔罕”(香姑娘)。她选为妃子,赐号“香妃”,因不服京城水土病故,历时3年运尸回乡,安葬于阿帕克霍加麻扎中。
离开喀什噶尔,沿着G314,前往帕米尔高原。这条路一直通往中巴边境的红其拉甫,被称为“中巴友谊雪山路”,也是玄奘取经东归之路。
伴着一路雪山,高原风光无限。抵达布伦口乡,就可以看到一片湖水。这里属阿克陶县管辖,布伦口,是柯尔克孜语,意为“角落里的湖泊”。湖水倒影蓝天白云和远处的雪山,周围山上有白色沙丘,大概因此,湖水名为“白沙湖”。
继续前行,冰川之父——慕士塔格峰出现在路的尽头。
转过几个弯,连同慕士塔格峰在内的一连串雪山倒影在湖水中。湖名为“卡拉库里湖”,意为“黑海”;一连串的雪山名为“公格尔九别峰”,意为“白色的帽子”。
日落时,夕阳斜照,彩云飞舞,公格尔九别峰披上淡淡的金色。日出时,阳光斜照,慕士塔格峰披上淡淡的金色。如果能够住在湖边,还可以看漫天繁星,或是高悬的明月。
卡拉库里湖边的住宿较为艰苦,沿着G314向前不足100公里就是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这里曾经是西域朅盘陀国所在地,位于金草滩旁边的石头城遗址就是其都城。
清早,站在金草滩上,看阳光照耀周围的山峰,倒影在水中,直到照耀千年的石头城。
沿着这条雪山路向红其拉甫方向,流淌着一条碧绿的河,名为塔什库尔干河,是叶尔羌河的主要支流之一,河边有旧石器时代的遗址。
离开帕米尔高原,回到喀什,继而前往和田,这一带曾经属于西域大国于阗国。沿着G315到达民丰,传说中的精绝国,就在据此100公里左右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如今,曾经的繁华早已被沙漠湮灭。
过了民丰县城不远,抵达沙漠公路,开启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之旅。
路边种植了用于抵抗风沙的植被,有108口井来灌溉,每一口井都由一对夫妻负责,这些井也被称为“夫妻井”。
路边那些红屋顶的房子,就是夫妻井的所在地。有幸,几位看井的夫妻搭乘我的顺风车,让我对他们的生活和工作有了更多了解。他们有年老的夫妻,也有20几岁的年轻人。
在这大漠之中,有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的胡杨,更有如胡杨一般坚强的人们。
站在高高的沙丘上,看太阳坠入沙海。我住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中心地带,也被称为“塔中”。
清晨,爬上沙丘,看太阳又从沙海中优雅地升起,是那般超出我的想象。
风是这里最杰出的画家,它不仅创造了天空变幻莫测的云,更创造了沙漠中最优美的曲线。天空的云是风作的画,地上沙也是云作的画,天地之间,唯有我与通向远方的路。
此刻,我明白了海子诗中的那一句“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穿过浩瀚的沙海,夜宿轮台县。醒来,脑海里萦绕着那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是唐代诗人岑参写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送的地点在轮台。又想起他写的《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轮台城头夜吹角,轮台城北旄头落。”
其实,唐代的轮台不在我住的轮台县,而是在距离乌鲁木齐不远的乌拉泊一带。轮台县是汉代西域轮台国所在地,被李广利灭后复国,改叫乌垒国。
顺利回到乌鲁木齐,南疆自驾游圆满完成,行程刚好过5000公里。5000公里,就是10000里,看着地图上我走过的路线,又想起苏轼所写“万里归来颜愈少,此心安处是吾乡。”
离开乌鲁木齐,从这个世界上距离海洋最远的城市飞到海边。我踩着亚龙湾柔软的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想起前几日踩着塔克拉玛干的沙,也是这般柔软。我拾起一枚贝壳,想起了“瀚海拾贝”,这是我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住的酒店的名字。
无论我们的人生是朝九晚五,还是浪迹天涯,生命本身就是一场旅行。这一路上遇到的一切都是风景,记忆就是在人生瀚海里所拾之贝。
一阵风吹过,去了远方,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