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叔本华是一种愉快美好的精神享受,他的话语如空谷足音,洞穿荒芜杂乱的世俗真相,直抵人心,直抵世界的本质,把一个人想得到但不一定能说出来的话语以非常清晰理性的形式呈现在读者面前,往往给人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其实,喜马拉雅上也有《心灵的咒语》和《人生的智慧》,可以在散步的时候带着耳机边走边听。叔本华是散步时最好的朋友,他的通透和达观给人一种力量,一种生命的智慧,让一个人走向独立和自由。
十几年前读过叔本华的书,十几年后再读,感觉还是不一样。好书是常读常新的,因为读者的阅历和体验不一样,读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其实,所有的写作都在表达自己,所有的阅读其实也是在寻找自己。认识自己、发现自己是一个持续而缓慢的愉悦过程,阅读写作都是通往一个人内心的幽暗之路,它让你不断翻越世俗的围墙,推倒一个个观念的篱笆,走向更大的自由。
《人生的智慧》写于1850年,那个时代是欧洲哲学家、文学家、艺术家天才辈出、星光璀璨的年代,当时的黑格尔、尼采,歌德、托尔斯泰、莫泊桑,瓦格纳等都和叔本华有过联系。叔本华曾与当时如日中天的大名人黑格尔同在柏林大学讲课,但叔本华却厌恶黑格尔,讽刺他为“康德之后的玩弄字词的诡辩者。”于是故意选择与黑格尔同一时间开课,挑战名人的结果自然是惨败。
叔本华对许多名人的思想都有影响,尼采、托尔斯泰和瓦格纳等,都很推崇叔本华,在他们后来的著作中都提到过叔本华哲学思想对他们的影响。
在一个沙龙里,60多岁的歌德对20多岁的叔本华的评价是:“看着吧,这个人会比我们所有人都更出色“事实证明,歌德的预言没有错。叔本华留在世上的文字并不多,但却产生持久的回响。他的文字不是鸡汤,也不是吐槽,而是一种智慧。
下面是我阅读电子书《人生的智慧》时摘记的部分有感觉的内容,与大家分享。
☞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所谓宁可做健康的乞丐,也比做病恹恹的国王快活得多。性情乐观、体格健康、充满活力、温文尔雅、有良知、能够洞察事物的本质,这些都是地位或财富无法弥补或取代的优势。
☞一个温和善良的人,即便是在贫困的环境中仍能感到深刻的幸福;而一个贪婪、善妒又恶毒的人,就算他是世上最富有的人,也依然无法避免痛苦不堪。不仅如此,普通老百姓所追求的大部分乐趣,对那些能够乐此不疲地享受智力带来的乐趣的人来说,实在无足轻重,甚至会将那些乐趣视为麻烦或负担。贺拉斯 在谈到自己时就说,“即使生活中大部分花哨的东西都被剥夺了,人们也照样能活得很好”。而当苏格拉底 看到各种各样的奢侈品时,他惊叫道:“原来这世上竟有如此多我不需要的东西!”
☞是自然界或外部世界的客观存在,至少每个人都有可能达到它们;相比之下,除非通过某种神授的权力,主观性的东西我们的确更难获得——主观性的特性对于人生而言就是持续不变的、不可剥夺的、不可抗拒的宿命。所以歌德在诗中说道,“出生之际,命运就已分配完毕,不可更改,人只能沿着星象预示的轨迹前行”;而预言家和先知们也这样宣告,人永远无法逃离他那既定的命运之轨,即使是时间的力量也无法改变这一点。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是,最大限度地利用我们所具有的个人品质,并遵循符合个人品质的方向去追求发展,避免其他的情形,再选择最适合我们个性的人生位置、职业和生活方式。
☞财富带来幸福,也会打扰幸福在满足我们日常生活所需之外,财富对人生幸福的影响相当之小,甚至可以说财富会打扰到幸福——为了守护财产,不可避免地会耗费我们许多精力,让我们不得安宁。即便如此,致力于追求财富的人,还是要比追求思想文化的人多上岂止千百倍。许多人像蚂蚁一样勤劳,从早到晚为赚钱奔波,费尽心思钻营,除此之外他对人生一无所知,头脑空空、浑浑噩噩——那些高层次的精神乐趣他们享受不了,只能徒劳地放纵自我,付出昂贵的代价追求转瞬即逝的快感。
☞一个人内在拥有的东西是决定他幸福与否的关键。身外之物对幸福的影响太微弱,大多数无须为生计发愁的人们由于内在贫乏,跟那些生活在底层为生计奔波劳碌的人们一样的感觉不幸福。他们头脑空洞、想象力贫瘠、精神空虚,只好与跟自己相似的人为伍,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聚在一起追求消遣娱乐,纵情感官享受,最后以荒唐告终。
☞一般来说,“一个人是什么”,比“一个人有什么”和“他人是如何看待他的”,更能给他带来幸福。
☞事物对于我们而言所具有的意义,让我们感到幸福或者不幸,不是由它们本来的面貌决定,而是取决于我们如何看待它们。如爱比克泰德 所言,“人并不是被事物本身所影响,而是被他们自己对事物的看法所左右”。
☞悲观的人所面临的不幸和痛苦很大程度上是更富有想象力的,他们夸大了不幸和痛苦,因此比那些无忧无虑的人活得更不真实、更焦虑。对一个把什么都看成是黑色的人来说,糟糕的状态是持续的,他无法像有些人一样,凡事愿意看到事物的光明面,而他只会频繁地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当来自神经病理的影响或者消化器官紊乱诱发出一种天生忧郁的倾向,这种倾向可能会达到“因长期的苦恼产生对生活的消极厌倦”这样一种严重的程度。
☞实际上,生活就像是钟摆一般,在这两端之间或激烈或温和地来回摇摆——要么痛苦,要么无聊,反正总有一项逃不掉。究其根源,痛苦和无聊是一种双重对立的存在,一是外部的或客观的,一是内在的或主观的。匮乏的环境和贫穷会导致痛苦;而一个人衣食无忧,那么他就会无聊。因此,当下层人们迫于生计而疲于奔命时,换句话说,为摆脱痛苦而挣扎,上层阶级的人们则和无聊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
☞对人性有了认识与了解,他就会回归质朴;倘若他是一个具有大智慧的人,甚至会选择离群索居。因为一个人自身拥有越多,想从他人身上获取的东西就越少,他人对他而言几乎没有意义,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个具有高度智力的人通常是孤僻的。倘若智力的质量可以用数量来弥补,那么倒也值得活在芸芸众生之中;但不幸的是,一百个傻子也凑不成一个聪明人。处于痛苦另一端的人,那些智商不够、情商不足的人,一旦从贫困的痛苦中稍稍解脱出来,就会不惜任何代价去争取消遣和社交;纵情人生,只为了逃避自己——人一旦独处,自身固有的东西就会显现出来。徒有其表的愚人们,背负着自己那低劣可怜的自身,无法摆脱只能哀叹;而那些有才能的人,即使身处荒野之地,仍有他活生生的思想相伴。塞内加 宣称的“愚蠢是愚蠢自身的包袱”是一句真理,与耶稣所说的“愚人的人生比死亡更糟糕” 如出一辙。总之一个人对与他人交往的热衷,和他的智力水平成反比,越是智力平庸且比较粗俗的人越是喜欢社交——要么孤独,要么庸俗,人活一世可以选择的其实并不多。
☞闲暇是生命存在的花儿,更确切地说,是存在的果实。只有闲暇可以让一个人完全拥有属于自己的时光。一个自身内在丰富多彩的人,在闲暇中才是最幸福的。
☞无私,我们能从中得到的东西并不多。生活充满了痛苦和不幸,就算你侥幸逃脱,无聊也会无孔不入,即刻找上你。邪恶总能赢,愚昧最喧嚣。命运是残酷的,人类是可怜的。生活于这样一个世界,自身内在丰富的人,仿佛是圣诞节时一间温暖明亮的屋子充满幸福感,而内心贫瘠的人只能是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无法摆脱苦闷。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拥有丰富的个性,尤其是拥有良好的智力禀赋——尽管这可能并不会带来最光明的前途,但一定是最幸福的命运。
☞、充满了生命活力和意义的人生,其自身就承载着最高尚的乐趣之源。他的头脑只为有价值、有趣味的事物所吸引,他想要的外界刺激来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来自对人生,对各个时代、各个国家的伟大成就的思索——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享受世上的杰作,只有他们才能透彻理解并深切感受到这些杰作的伟大之处;也只有对他来说,那些曾经伟大的人和事才真切地存在过;也只有他才感受到了他们的吸引,其余的人不过是偶尔的过客而已,或一知半解,或道听途说。这类聪明人的典型特征还包括他比别人多了一项需求,那就是对阅读、观察、研究、冥想和实践的需求,简而言之,他们需要不被打扰的闲暇。伏尔泰说得好,“没有真正的需求,就没有真正的乐趣”。
☞来驱动,就十分平淡乏味;而如果有激情,又很快会变得痛苦。只有那些思想禀赋超群的人才是幸运的,他们的智力超出了意识欲望所需,能够在日常生活之外,同时享有精神的生活,没有痛苦且妙趣横生。享有精神生活,只依靠闲暇(意即,当智力无需由意识欲念来驱使的时候)是不够的,必须要有真正充足的力量,摆脱意识欲念的拘囿,才有资格从事纯粹的精神活动。恰如塞内加所言,“无知的玩乐也是一种死亡,相当于活死人之墓”。
☞即使拥有某些才华,但实际上他们应该也意识到:才华,永远无法与讨好逢迎的本事相匹敌。最终他会辨认出那些爬到他头上的人是多么平庸卑劣,每当遭受那样的人侮辱时,他就会羞愤难当,可这显然不是适于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他们和伏尔泰一样喟叹:“人生苦短,何必浪费时间去迎合卑鄙的流氓?不值得!”但是,哎呀!让我来这么说吧,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卑鄙的流氓”,这已然成了一种社会属性。
☞歌德说,抱怨卑鄙和下流有什么意义呢?整个世界都归它们统治。
☞如果有机会见证那些最伟大的人是如何尽量避免与傻瓜们打交道的,我们就会明白,过于在意他人说的话实在是太看得起他们了!一个人若不能在前面已经讨论过的自身内在本质和外在财富资源中找到幸福,而硬要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中来寻求满足,那真的是太不幸了。
☞谦虚实际上拉平了人们之间的差距,仿佛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傻瓜似的。最廉价的骄傲是民族骄傲,也就是所谓的“民族自豪感”——如果一个人号称为他的国家或民族自豪,那只能说明他本身并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否则也不会抓着那些千百万人共有的东西引以为荣了。有个性、有见识的人,会更加清晰地发现自己民族的缺点,因为这些缺陷就暴露在他眼前。但一个可怜的傻瓜自身没什么可令他骄傲的,就只能把自己所属的国家、民族当作最后依靠,为其感到骄傲。他为自己的自卑找到庇护,随时准备拼死为其错误和愚行进行辩护,不分青红皂白,连其缺点也誓死捍卫。举个例子,倘若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轻蔑口吻说到英吉利民族的愚蠢和偏执,你就会发现五十个英国人里也很难找出一个人赞同你,即便有那么一个,也只能说他大概刚好是个理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