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上不知会经历多少次放手,有时可能是别人,有时可能是自己。
放手是成长路上的第一次
八十年代末那会儿,路上行驶的汽车并不多,自行车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交通工具,没有之一。那年我九岁,和所有处在叛逆期的男孩一样充满着无序与失控。我强迫父母交出他们的自行车让我来学骑车,最终母亲同意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用她的飞鸽牌斜梁自行车作为我的教练车。
然而实际情况却比我当时预想的要糟糕的多。刚开始,父亲为了保护我不让我摔倒,在骑行的过程中会在我身后拽着自行车衣架,努力帮我保持平衡。但是尽管如此,当父亲快要跟不上车速的时候,我就会紧张的像是骑在公牛背上的牛仔,胳膊僵硬的抓着车把扑通一声翻倒在地。每每摔倒后,父亲都会将我扶起来,拍拍我身上的土,重新掰正歪掉的车把,上好掉下来的链条。他告诉我:“别担心,如果感到紧张就喊我,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扶着自行车跟着你跑。”
伴随着自行车后面父亲的喘息声,我摔倒次数的逐渐减少,骑得也越来越好。有一次不知骑了多久,才突然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然而身后并没有和之前一样传来父亲的应答。我回头一看,他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松开了手,站在操场的另一头远远的望着我微笑。
放手是独立工作的标志
空中交通管制是我的专业,在学校的理论学习只是初步具备了从业的知识基础,而实际工作要复杂的多。不但需要熟练的背记与运用的有几百页的规定和条例,对方圆几十万平方公里管辖范围内的所有地标和高大障碍物的标高了如指掌,熟悉各种机型的基本性能并迅速计算出预计到达某地点的时间和飞行程序,根据天气资料做出是否适合飞行的判断,理顺上下级和本级之间的工作关系,甚至还需要记住六七十个常用的电话号码等等。而这其中最困难的就是使用无线电对飞机进行指挥和引导了,如果稍有疏忽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
师父带教的过程大约有半年至一年。在这期间,徒弟在跟班中出的所有差错都会记到师父的头上。因为会关系到生命安全,飞行指挥会要求的尤其严格。我的经历也是如此,记得第一次拿起话筒用青涩的声音指挥飞机时,对着话筒只是背台词一般机械的下达指令,而有几次面对空中的非正常情况,都是由师父抢过话筒来化险为夷。不用师父张口骂,自己心里就会很难过。不过在沮丧后就是不断地总结,想不明白的就赶紧向师父请教。
直到有一天,师父和我在塔台上指挥飞机通过远距导航台即将着陆,我忽然远远看见跑道头升起一片黑色的鸟群,“复飞!”我没有迟疑,立即下达了指令,看着飞机停止继续着陆并打开发动机加力重新上升到安全高度后,我才发现在一旁的师父早已松开了话筒,点着头表示肯定。
放手是另一种爱的方式
作为女儿的父亲,我明白现在我的责任除了尽可能提供最好的,成长所需的各种生活资料外,剩下的就是给她尽可能多爱的陪伴。我会为她不好好吃饭发愁,会为她感冒生病而着急,会为她的学习而操心,会带她到世界各地去玩,会陪着她开心和难过。虽然有她环绕在身边的日子似乎长的看不到头,但总有那么一天,她再也不会是那个整天追着喊爸爸的小跟屁虫。而我也会牵着她的手走过红毯将她交到她心爱的他手中。到那时,她不再仅仅是我的女儿,而成为别人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孙子的外婆,她也会将她的爱分配给更多需要她的人。
忘记并不等于从未存在,不如放手。放下的越多,便会觉得拥有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