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初讲历史故事——能言善辩的齐国人

春秋时代,群雄并起,大家都知道有个国家叫齐国,齐国最著名的国君就是齐桓公——春秋五霸之首。他之所以能称霸,是因为他手下有很多能臣良将,还有很多能说会道的人,他的相国管仲(那个射过他一箭的)就是一个代表人物。不信?那我就来给你讲讲管仲的故事。

故事要从齐桓公的一位夫人说起,她是蔡国国君的妹妹。有一天,桓公和蔡姬坐着小船在湖里游玩,蔡姬会游泳,可是桓公不会,她想跟桓公开个玩笑,就不停地摇晃小船。旱鸭子齐桓公吓坏了,赶紧叫她别摇了,可是蔡姬高了兴,就是不听。上岸以后,桓公非常生气,就让蔡姬回娘家去了,但是并没有和她离婚。回到蔡国的蔡姬伤心至极,她的哥哥蔡侯也很生气,索性就把蔡姬嫁给楚王了。问题是,蔡姬不是还没离婚吗?蔡侯怎么敢重新把她嫁出去?这个吗,是因为按照古人的习俗,妻子一旦嫁出去是不能轻易回娘家的,被丈夫赶回娘家基本就算是离婚了。结果,齐桓公更生气了,毕竟还没正式离婚嘛!于是,桓公率领大军,又召集了七个诸侯国的军队,大举进攻蔡国。蔡国是小国,哪里抵挡得住,这场战役,《史记》和《左传》都只说了两个字:“蔡溃。”意思是蔡军一触即溃,一碰就跑了,甚至还没碰就跑了!

几乎没打就占领了蔡国,这么多人总不能白跑一趟,桓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带领军队浩浩荡荡去讨伐楚国。两军阵前,两位国君出阵单挑,啊不,对话。楚王问:“齐国在北方,楚国在南方,风马牛不相及,你们为什么来打我们?”这下子把桓公问得傻了眼,总不能说:“你还我老婆!”也不能说:“我就是来侵略你的,我就想要你的城池土地!”就在这个时候,管仲挺身而出!(累死我了,主人公总算出来了)他也要单挑吗?才不是呢!他要替齐桓公发言:“当初,周王赋予我们齐国权力,为了辅佐周王室,五侯九伯我们都可以讨伐。你们楚国为什么不进贡包茅?你不知道这种滤酒渣的草只有你们楚国有吗?你们不进贡王室还能祭祀祖先吗?祖先一边喝还得一边呸呸地吐!还有,当初周昭王南巡,怎么死在楚国了?“齐国这边本来不占多少理,让管仲这么一说就理直气壮,连三百年前周昭王的事都能拿来说,算不算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不过,楚王也不示弱,柔中带刚地回答:”没有进贡苞茅是我们的错,马上进贡。至于昭王南巡溺死在汉江的事,你得去江边问问水神!“

这个故事还告诉我们,不要戏弄不会游泳的人!(我不会游泳)

齐国能言善辩的人可不只管仲一个,几十年后,齐国的国君是齐桓公的孙子齐顷公,这时晋国为了联合齐国对抗楚国,派出一个叫郤(这个字念”西“)克的人出使齐国,鲁国、卫国也派出了使者。非常巧,郤克是个驼背(也有一说是瘸子),鲁使是个瘸子(也有一说是驼背),而卫使瞎了一只眼,三个使者都是残疾人。齐顷公觉得很好玩,就也派了一个驼背、一个瘸子和一个独眼瞎去迎接他们,同时,为了给他的母亲萧夫人找点乐子,还特意让母亲登上高楼看残疾人列队,看得萧夫人哈哈大笑。这严重地伤害了三位使者尤其是郤克的自尊心,卫国和鲁国是小国,也就没敢说什么,以免发生类似”蔡溃“的后果。但郤克可忍不了,发誓说:”不报此仇,誓不过黄河!“

几年后,齐国进攻鲁国和卫国,两个国家打不过,向晋国求援,晋国派郤克带领军队支援两国。齐顷公见晋军元帅是上次来访的那个残疾人,就很轻敌,被晋军杀得落花流水,连齐顷公的战车都被追得团团转。于是,齐顷公的车夫逄(这个字念“旁”)丑父(也有一说叫逢丑父)和齐顷公换了位置,假扮成他的样子。齐顷公跑了,逄丑父被晋军抓了回去。郤克见了,认出他不是齐顷公,立即审问了他,逄丑父如实交待,郤克大怒,马上要杀逄丑父,逄丑父说:”如果你杀了我,以后就没有为君主效忠的臣子了!“这一句话深深打动了郤克元帅。为什么会打动他?他又不是国君啊!因为在那个时代,凡是有权力的人就都有家臣,也就都有是否忠于主公的问题。所以,郤克就把逄丑父放了。几百年后,同样的故事在刘邦和纪信之间上演,纪信就被项羽杀了,就是因为纪信没有说出逄丑父这样的话啊!能言善辩是不是很重要?关键时刻能救命!

这时,齐顷公已经跑回临淄了,郤克仍然不放过,率兵包围了临淄。齐顷公吃了大亏,不敢再打,派使者宾媚人带上很多宝物去见郤克,又许诺给晋国土地,还叮嘱宾媚人说:”如果不行,那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吧。“

这些东西,郤克统统不要,只提出了两个条件:”第一,交出嘲笑我的萧夫人。第二,把田地中间的道路改成东西向,方便我们随时进攻。“这两个条件都不好办,宾媚人会按照齐顷公说的,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吗?当然不会,能言善辩的宾媚人回答道:”我们齐国国君的母亲,就相当于你们晋国国君的母亲,即使交给你,你能把她怎么着?以前那些贤王,为了方便土地耕种,规定田间的道路要修成南北向,你们让我们改成东西向,只为方便你们走战车,这不是违背先王的意思吗?你们是为了帮助小国而出征,本来是正义的,现在反过来欺负我们,以后还怎么号令诸侯?……“这一番话彻底说服了郤克,他放弃了那两个条件,只要求齐国把侵占的鲁国和卫国的土地还给两国就算了。宾媚人这番话拯救了齐国!还有,他在说服郤克的过程中引用了三次《诗经》,这告诉我们,想要有好口才,必须要多读书!

说到这场战争的起因,还给我们一个警示,不要嘲笑残疾人,尤其是当了妈妈以后更不能这样,否则会坑宝的……

从这以后一直到齐国灭亡,还有两位能言善辩的人,一个是著名的小矮个儿晏婴,他多次出使楚国,多次被楚王嘲笑,而他全都成功驳倒了楚王甚至反过去嘲笑楚国。另一位是向齐威王(这时候的齐王已经不是姜太公的后代而是田氏家族了)讲了一个大道理的大帅哥邹忌,他的故事记载在《战国策·邹忌讽齐王纳谏》里。想必大家都很熟悉,咱们就不细说了。

最后,作为《不一样的中国历史故事》(薛舟著,人民文学出版社)的非官方代言人,我要告诉大家,这些故事在《不中史》里都有很精彩的描写,大家有兴趣请去看看吧!


参考资料:1.《史记·齐太公世家》;2.《史记·晋世家》3.《左传·齐国佐不辱命》


雁初妈妈按:雁初写这篇故事的缘起,是因为我在读《史记》的过程中给他讲了一点逄丑父的故事,小孩就说”妈妈你有没有发现齐国人的口才都很好?“我鼓励他再找出几个例证,然后写成了这篇故事。写的过程中,参考资料是我提供的,并不是他在系统地读《史记》和《左传》哈。不过史料倒都是他自己读的,结合注释基本能懂,不需要我讲解。这大概跟他小时候读过《论语》有关吧,理解文言文不算困难。

另外,小孩最近仍然沉迷于《不中史》当中,非常感谢这套书,不但丰富了孩子的历史知识,更重要的是加深了他的独立思考,文笔上,似乎也在向薛舟叔叔靠拢,这是让我非常高兴的事情。小孩讲的故事情节上与薛舟叔叔略有不同,那是因为我告诉他自己看史料,自己合理脑补细节,不可以照抄薛舟叔叔~

又及:雁初在这里发的几篇文章,得到许多亲友的赞赏,非常感谢,大家实在是太慷慨了~请大家以后不要这样宠惯小孩,给个一两块的冰激凌钱就好了哈~

爱读《不中史》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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