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特殊的经历。
为了安全,我执意选择在省医院做一个小手术。为了能抢到病床,提前两天办了入院手续。所有的检查都做好了,就等医生拿起手术刀了。
等待的日子是很无聊的,围绕着隔离病房前缓慢移动一圈,也不过五分钟就转完了,手机信号很弱,上不了网,电视大家是基本上都不看的。每天除了护士给我测体温,我的生活乐趣就在于吃饭、看书和病友聊天。
由于床位相当紧张,我被暂时安排在走廊的床位。
只要你不是很内向的人,基本上半天就可以和病友们混熟了。
晚饭后也是不能够离开这个无菌空间的,我无聊地在走廊慢慢散步,经过一个病房时被一个好听的声音给吸引住了。走近一看,有好几个病友围在靠窗的病床前听一老太太讲故事,我好奇地走了进去。原来在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新入院的快七十岁的老太太。面目慈祥,满头白发,她字正腔圆地和七八个病友们讲着广州的奇闻趣事。声音真的很好听,像播音员一样有磁性,伴随着丝丝温柔。有病友趁她停下喝水的空隙,问她老人家是不是以前在电视台工作?她笑了笑,温和地说自已就在这家医院的康复中心工作。
“想不到啊,二十多年前做过手术,如今复发癌变了,这次就只能再进来抗争抗争,控制一下吧。”
老太太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
接着,她又继续和我们说了一个她养流浪猫的特殊经历,说起与流浪猫相遇的奇特的缘分,还有为了很好地医治好这只流浪猫,所花费的心机可不少啊,甚至宠物医院解决不了的难题,还多次辗转跑到科研所去找办法。还有一次流浪猫走失后所带给她的伤感,又在朋友家得而复失的曲折。这些,伴随着她抑扬顿挫的语调,听得大家如痴如迷,完全忘记了这是医院。直到她的亲人来探望,我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病房。
后来,老太太手术后搬到了另一个区的病房,大家都去看她。但手术后的老太太还一直在沉睡,身上插满了管子,是老先生和她儿子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感谢我们来看老太太。来看老太太的亲友太多了,我们没呆多久就让出了空间。
第二天,老先生拿了一大堆水果给我们,说老太太现在也不能吃东西,麻烦大家帮帮忙把水果给吃了。
出院后我身体恢复得很快,一个月后得回医院复诊。在复诊的时候我居然偶遇了也是回医院检查的老太太及她先生,他们看到我也很开心,老太太还慈祥地握着我的手:气色满好嘛!但我明显地察觉出手术后的老太太因为长时间不能正常进食,比我初见到她时消瘦了很多,唯一没变的是她那有神的眼睛和满目的微笑。
自从那次复诊的相遇,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老太太了,但老太太的微笑我一直忘不了。忘不了。
PS:住院期间,听到了病友们在谈论有一鼻科医生刚刚在这所医院被十几年前医治过的患者砍杀抢救无效死亡的事件;有个晚上有一个病房起了骚乱,所有的护士都放下手头工作冲了过去,原来有一个患者术后死亡。这些负面的新闻在医院里传播得很快,因为是近距离地发生在身边,医生、护士、患者的心情都非常的低落,而大家又极力地去抵抗这种负面的情绪,空气里曾一度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沉重。所以很感恩老太太的微笑,她的淡定、从容、乐观无形中给予我无以言说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