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钟楼上的钟表还是那个颜色,三根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指针,依旧摆出那副老样子。
这次踏上回家的路,比往年要早一些,因为带着小女儿。草古在两星期前就在工业区唯一一家售票点买好了回家的车票,整整排了一个上午的队,甚至多花了十块钱的手续费。但他一点儿也没有不开心,他比往年任何一次都高兴,因为这次是带着女儿回家,等的时间长点儿,多花了几块钱都无所谓。
女儿是年初带出来的,因为去年年底家中老母去世了,大儿子在县城读高中,孩子没人照顾,便只得随同带出来。孩子的母亲已经三年没有音信了,今年带孩子出来本是想让孩子来上学的,但是没有户口,入不了当地的小学,只得让她在一家幼儿园读了一年大班。
火车站候车室外面挤满了人,有左顾右盼找人的,有因为插队闹口角的,还有拉客的、叫卖的、在墙角打呼噜的。草古拉着女儿,在墙角找了一块空地,铺上随带的尼龙被坐了下来。
已经进入腊月了,风吹的格外地冷。草古从夹衣里拿出两张火车票,仔细确认车票上的信息,凌晨3点,还有五个小时零三分。从工业区到火车站,整整换了三趟公交车,他已经很累了,想眯一会儿。谨慎地把那两张火车票捏在手心,双手捧在胸口上。他怕火车票丢了,前年正是因为在候车室把火车票弄丢了而家没回成。
可是女儿怎么也不肯睡,拿着小玩具在玩儿,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他也笑了,他想让家里的大儿子早点见着妹妹。
过了凌晨一点,火车站外的人少了很多,墙角打着地铺的又增了不少。他醒了,女儿靠在他的身上,睡着了,很安静。因为火车站候车室能提前两小时进站,他捉摸着再过一刻钟,等女儿醒过来就进站。想起女儿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他四周望了一下,小卖部都关门了,只有一家写着“肯德基”的餐厅还开着,他想去看能不能去给女儿买点吃的。
他把外套脱下来,裹在女儿身上,看着沉睡中的女儿,他不觉生出一种幸福感。他向那家餐厅走去,此时的餐厅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他买了一个鸡腿,和一杯热的豆浆,从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叠票子里面取钱付了款,这些钱要是在前几年,能够他买上几桶泡面,做整整两天旅程的伙食。但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划不来,因为给女儿最好的是理所应当的。
草古提着东西朝他们的地铺那儿走去,可是当他走到地铺前面时,女儿不见了。他心里慌了,使劲地喊女儿的名字,问旁边的人,找遍了整个火车站都没有看到女儿的踪迹------
天快亮了,路边的路灯开始一盏盏熄灭,在火车站外面的墙角,有两张被捏皱的火车票,上面写着发车时间——凌晨3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