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有个很有学问的老先生叫冯梦龙,对一套古书《智囊》进行了一定的增补和点评,全书收录了从先秦到明代的智囊故事1200余则。这套书有好多个版本,不同版本有不同的名字,本人手上的一套是由线装书局出版的《智囊全书》。慢慢一读,不错!
“一操一纵,度越意表;寻常所惊,豪杰所了。”
这是《见大》卷里的一句话,意思是,筹划事情,操纵时局之时,往往会出现超出预计的情况,搞不好是要一败涂地的,我们往往在电视剧中看到这样的镜头——一个眉头深锁的阴谋家在围棋盘边,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然后大袖一拂,“哗~”棋子蹦达一地。酷!
呵呵,这一般的凡夫俗子最害怕碰到这种情况,因为他搞不定嘛,而真正牛B的豪杰英雄却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拿捏住分寸,扭转乾坤!
我还记得前几年,看过一个美国记录片《The magic of flight》(中文译名:飞行的魔术)。其中有一个镜头是飞机作垂直滚转,飞机在如此高速旋转的时候,只有靠正确的技巧才能进行良好控制,只要操纵杆的位置错了1/8英寸,飞机就会进入失控状态。毫无疑问,飞行员极有可能就挂掉。不是高手不上阵啊!
Ok,开始闲说!
【一】姜太公诛杀华士
原文——
太公望封于齐。齐有华士者,义不臣天子,不友诸侯,人称其贤。太公使人召之三,不至,命诛之。周公曰:“此齐之高士,奈何诛之?”太公曰:“夫不臣天子,不友诸侯,望犹得臣而友之乎?望不得臣而友之,是弃民也;召之三不至,是逆民也。而旌之以为教首,使一国效之,望谁与为君乎?”
谐说——
话说这姜太公,是《封神演义》里举足轻重的一个超级大人物,是神农氏五十四世孙。
姜太公没事的时候喜欢在水边钓鱼,人家那鱼钩子是直的,更甭提穿鱼饵了。这叫“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他就等着鱼儿自己张开嘴巴往直钩子上撞,人家根本不屑世俗那种弯钩子穿饵的钓法,不够标新立异嘛!那种土方法,就算钓上来鱼,也是极其普通的鱼。
有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在旁边指指点点,笑话姜子牙不会钓鱼,他们根本就不明白,人家哪里是钓鱼,分明是在钓人啊,钓大人,钓权势很大且发展潜力很大的大人。
嘿嘿,姜子牙就用这招“愿者上钩”把周文王姬昌钓到了,摇身一变,从普通钓鱼叟成了太师。以后辅助两代周王成就大业,建立不朽功勋,甚至最后成为封神主持人!
周武王姬发当了天子,自然是按照常规给立下汗马功劳的臣子们列土封王。姜太公这位在打仗时手执打神鞭,威风八面的人物被周武王封为齐王。人家姜子牙就在自己的封地管制所辖百姓,由于这个人兵法了得,虽然不打仗了,但兵法是吃饭的业务,一定不能丢!于是乎,兵法稍加改良,就成了管制黎民的行政手段,整个齐国在他的治理下显得井井有条,当官员的勤勉做事,当百姓的认真耕种,那真是安居乐业,其乐也融融!
就在这么个和谐的齐国,出了一个叫华士的人。这华士长什么模样,搞不清楚,毕竟年代久远,,也没个画像留下。不过,估计他的长相也就一般。因为如果他的相貌丑如无盐或者美若徐公,都必定会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势必也会惊动当时的绘画艺术家,不可能连一幅画像都没有。虽然搞不清楚他的样貌如何,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华士在当时的齐国是个有名的人物,有贤名!
这个贤名是从何而来呢?既不是因为他学问深湛,也不是因为他拾金不昧。而是因为他这个人特别清高,相当与众不同。在那个时代,交通靠走,通讯靠吼,固然不如现代社会发达,但是人与人之间还是要交流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杀猪的和屠狗的经常一块喝酒,打猎的和砍柴的经常一块吃肉,当官的又和有钱的互相走动……不交流还叫社会吗?
偏生这位华士仁兄,上不结交权贵,下不结交草民。也不知道他的脑细胞是不是和常人不一样,经常是吃饱饭没事干的时候,托着脑袋瓜子在心里琢磨“清高”理论——我是个名人,一个身负贤名的人!如果在天子的面前卑躬屈膝,那和别人有什么两眼,就会显得掉价,况且天子也不一定有我的水平高,我凭什么向他跪拜呢?如果我搭理那些王公贵族和富商,别人还以为我巴结那帮人呢,这不行,坏了我的名声!至于草民,就更不能和他们来往了,那是侮辱自己!唯有独自清高,闭门读书,对谁都爱理不理,经常故作深沉状,才不失贤名啊!
真别说,由于大家对华士兄都不了解,深感华士兄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对他的赞誉愈加多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贤名传到了齐王姜太公的耳朵里。姜太公心说,自己国家居然还有这么个贤人,自己竟还不知道,唉呦,我昏庸啊!
本着挖掘人才,发展国家的原则,姜子牙派了一个大臣拎着礼物到华士的府上邀请他出来做官。不一会,大臣灰溜溜地回来了。
“启禀大王,华士不愿出来为官。”
“哦?你是怎么跟人家说的?”
“我到华士家里,家丁给我开门后,我就让家丁到内堂喊华士到客厅见我。”
“哼,那他出来见你了?”
“没有,他让家丁带话,说是身体不舒服,问我有什么事?”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又让家丁去内堂告诉他,是大王您让我请他出去做官的。”
“不用说了,华士必不肯出来见你,而且又让家丁给你带话,说他淡泊名利不愿为官。”
“哎呀,大王圣明!”
“人家是名士,你知道不?是咱齐国有名的贤人,就是这个态度去请人家,人家能来么?我再派别人去办这个差事,你赶紧滚蛋!”
第二个大臣又去了华士兄的府上,然而再次无功而返!
“启禀大王,华士不愿出来为官。”
“哦?你难道和刚才那个废物一样对华士不礼貌了么?”
“微臣岂敢造次,这次是恭恭敬敬的。我到华士家里之后,在家丁的引领下亲自到其内堂之外,静候了他小半个时辰呢。结果人家连面也不给见。”
“嗯?他可曾说什么话了?”
“华士隔着门说,他喜欢特立独行,无拘无束,不愿与任何人打交道。”
“这样啊,想来名士高人都喜欢摆谱,还是我们的礼遇不够啊,你退下吧!”
于是,姜太公这位齐国的国君,派出了他最信得过的大臣,手持国君诏书,又弄了些财帛珠宝,第三次去请华士,依然是徒劳无功。
“启禀大王,华士拒不接受大王的好意,不愿出来为国家效力。”
“此次又是何等情形啊?”
“大王,请恕微臣直言,您给华士的礼遇够可以了,可他这个人就是拒不奉诏啊。您这片好心可算是没遇到好人哪!”
“哼,他可有话说?”
“那华士似乎颇不耐烦,倒是出来见了微臣,他指着微臣的鼻子说‘甭说你一个大臣来召我,就算国君亲自登门,我也不会在朝廷做官。见到国君就卑躬屈膝,见到同僚就拱手作揖,更遑论还要处理草民的琐事,那岂是我一个清高名士所应该做的?’唉,就这么着,微臣就回来了。大王,您哪,也就别强人所难了,人家毕竟是个名人。”
一听这话,姜太公冷笑一声,唤来值班的侍卫。
“你二人带十名兵丁,抄着家伙,到华士家把他捆了,押到街市口斩首!不得有误!”
就这样,一代齐国名人华士兄就成了刀下亡魂,此事震惊朝野。
周公姬旦听说了这个事,赶紧来问姜子牙为何如此对待华士。
“唉——”姜太公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难道你以为我真是个随意诛杀贤士的国君么?非也非也!其实,华士此人,我也仔细打听过了,他上不结交权贵,下不结交草民,就算我连这个国君,他都不放在眼里。此人一心只想得到所谓的清高,所谓的贤名。既有负朝廷的厚爱,也有负百姓的期待,目无君上,遑论草民,可以说,这种人,就是上天要遗弃的人。本大王派大臣前前后后请了他三次,想让他为国家做事,为百姓谋福祉,可他倒好,就是拒不奉诏。这不是摆明和我对着干嘛!如此忤逆国君之徒,难道我还要表扬他不成?周公啊,你须知道,对于那些愣头青,你越是顺着他们,他们越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要是一味迁就,岂不是失了国君自己的脸面?失脸面事小,倘若所有的人,都效仿华士这样的人,玩标新立异,玩个性,整个国家岂不是要乱套了么?国君固然位置不保,国家也必定会消亡啊!”
姬旦这才恍然大悟,赞姜太公英明睿智!
齐国在姜太公的治理下,从此再无懒惰之人,国力蒸蒸日上!
可不是嘛,所谓“才可用着,非大害而隐忍。其不可制,果大才而亦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