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在电力职工医院体检结束后,我们几个退休好友去幸福林带走走,我看见草丛中的紫色野菊花,就蹲下身去闻闻野菊花的香味。
看着眼前可爱的野菊花,思绪一下子拉到小时候与燕子、英子、丽丽一起在村庄南坡采摘野菊花的情景。
是谁一挥手,把多彩的云撒满了晚秋的天空?云淡风轻,秋林尽染。疏朗的风款款而来,信步田野,驻足路边一丛丛不起眼的野菊,在一派沧桑之气中顿显活力。仿佛一群玩得率性的孩子,过于痴迷而忘记了回家的路。仔细瞧瞧,又全不像走失的孩子满脸的茫然与惆怅,活泼中有点泼辣,更有些霸气。
白的,紫的,黄的,奶油色,一丛丛,一簇簇,缤纷,摇曳,像一双双明眸,如秋水澄澈,不停地眨巴着,顾盼生辉。单瓣,重瓣,少则六瓣,多则十五六瓣,簇拥着亮黄的蕊。这些精灵们,以旖旎多姿的舞蹈,依依欢送那些远行的生命。
当这些野菊还是草的时候,正是一些生命处在辉煌极盛时期,其花也绚烂,其果也香甜,其叶也秀荣,人们为之倾倒,极尽赞美之能事。然而,很少有人在意生长在低处的野草们的存在,不屑一顾,甚至野蛮地践踏。时光荏苒中,这些草一点也不自卑,从不会辜负自己和大地,努力汲取养料,不断拔节。在季节的兜兜转转中,终于以一身霓裳一袭华彩吸引了众人侧目。“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比起野菊,苔花的存在感几乎可以忽略,纵使如此,它也不忘开花的初心。这些野菊花是不是受到了苔花的鼓舞才得以穿越黑暗修成正果?
记得当年学唱的《小草》,“没有树高,没有花香,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我的朋友遍布天涯海角。”平凡至极的野菊花,无非是小草家族的普通成员,即便不被重视,却不沉陷于眼前的苟且,始终不渝仰望诗和远方,把开花的梦想变成现实。“开花的感觉真好!”挤挤挨挨的野菊们窃窃私语,分享着华美变身的喜悦。
秋风瑟瑟,落叶自在飘零,像万千金色翅羽飞舞。有时一片片,以俯冲的姿态滑行,像飞倦了的鸟颓然落地。有时一团团,像大兵团战略转移成批撤退,好一场生命的转场。恬淡的野菊,默默接过光阴的接力棒,以盛装的优雅仪态,以诗人的澎湃激情为这些曾经的王者送行,暖人慰己。
是一株草,就做好关于草的事情;开花,就努力以最美的花容示人。朴实无华的草花一点也不比珠光宝气的树花逊色。人淡如菊,突然想起来这个词。生活中凡事看开点,低处未必卑,高处不觉寒。就像这些开得极妖娆又极其淡定的野菊,虽然错失了春天的群芳谱,却收获了冷落清秋节的别样芳华。这是三个季节漫长等待和光阴积淀的奖赏。
菊花低调谦逊,自古就是隐者的化身。陶渊明甘愿辞官到南山,过着“采菊东篱下”的日子,物质生活不可谓不困顿,款款“菊心”低至了尘埃,诗酒人生何其快哉。其实,每个人都挣扎在出世和入世的分界。小隐于野,大隐于市。草也好,花也罢,庙堂也好,江湖也好,宠辱不惊,方得始终。
我每年都会与妹妹去少陵原畔,在遍野金黄的野菊丛中,流连忘返。登秋原赏秋叶,沉醉菊香中。临了忍不住采回来一束束野菊,各种颜色都有,以金黄为最美,插在清水花瓶里,权当案头的清供,非常治愈。淡淡的菊香,为陋室增添了清雅之气,实在有说不出来的享受。
人淡如菊,耐得寂寞,这是一种难得的心境,如此悠然,如此安宁,不可多得。秋风渐劲,清水里的野菊花,直到风干也舍不得扔掉。“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看似沉默的外表却有着多么坚定执着的内心啊?坚守一种信念不轻言放弃,说的正是菊花。诚然,行走人间,做一株自在开放的野菊也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