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一堆好玩的家伙们聊天,说到民国时期文人韵事,简直那才是红袖添香,心向往之而惜叹斯人已矣。
其实中国文人妙趣横生,何止于民国众人,清有蒲公松龄的 《聊斋志异》,明有凌濛初的《拍案惊奇》,再往之前,有李渔的《闲情偶寄》,沈复生的《浮生六记》,都是极之有情调的,可惜世人眼中只有“色相”而妄顾其中之“意趣”。
于是,一时兴起,摘录了《红楼梦》中余甚觉有余味绕梁之处,比起有些号称“身体”写作的美女或帅哥作家的手法,经典的永远是经典的,与大家共乐,如有觉得正统思想道德模范才能一统春秋的请绕开此文。
宝玉
很多红学家都说,《红楼梦》是曹雪芹的自传体小说,宝玉身上处处有着他的影子,而贾宝玉与林黛玉的爱情悲剧,更是影射了曹雪芹与他进宫的表妹之间的情感纠葛,没有确切考据的事情我们不多讲,只不过在“宝玉”这个形象上,曹公雪芹确实是倾注了太多的情感在里面。
自始至终,宝玉与黛玉的感情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就连在以前十二岁就该有通房丫头的习俗在宝玉身上都写得很隐晦。
“袭人忙趁众奶娘丫鬟不在旁边,另取出一件中衣来与宝玉换上。……然后说至警幻所授云雨之情,羞的袭人掩面伏身而笑。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娇俏,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遂和宝玉偷试一番,幸得无人撞见。”(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 刘姥姥一进大观园")
所以第三回中袭人的揭即为:“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亏得蒋玉菡这个“接盘侠”当得无怨无悔,话说贾宝玉曾经因为蒋玉菡挨过他父亲贾政的打,他们这三个人算什么关系,读书的人也被彻底搞糊涂了。
各位看官们,尤其是姑娘们你们所意淫的玛丽苏穿越文也好,宫斗文也好,所幻想女主为尊男人都为你守身如玉的爱情故事是不可能的,连宝玉如此视林妹妹为神仙妹妹,也免不了俗,可见人的身体欲望和头脑情感的确是可以一分为二来看待的。
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双星”中晴雯一语道破别人的秘密,所以晴雯啊晴雯,难怪你空自“风流灵巧”,情商不够“招人怨”啊 ,话多得罪人,最后只落得个“多情公子空牵念”。
“晴雯摇手笑道:“罢,罢,我不敢惹爷。还记得碧痕打发你洗澡,足有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作什么呢。我们也不好进去的。后来洗完了,进去瞧瞧,地下的水淹着床腿,连席子上都汪着水,也不知道是怎么洗了,笑了几天。~~~”
碧痕是“袭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当然包括各个方面。
所以,当后来看到袭人一本正经地在王夫人面前说“宝玉年龄大了,园中女眷多,应该注意些了”,勾中王夫人正因为前段时间金钏事件的心事,深觉得面前这丫头“言语深有志气”,竟一心想提拔袭人当屋里人。(第三十四回)
看到没,白莲花历朝历代都有,王夫人面前这个才是切切实实地勾引她宝贝儿子的心有异志的丫头,可怜金钏和晴雯才是“白白担了个虚名”。
一个不过是随口说了句“金钏掉进井里,是你的就是你的”,一个不过是“眉眼长得有点像林妹妹”,腰肢柔软些就成了“拿里拿乔”,都给赶出荣府活活逼死,到最后相信宝玉和晴雯清清白白的反而只有晴雯的表嫂就是与贾琏通奸的那个多姑娘,倒是这个世人眼中淫奔不堪却是极为耿直仗义的多姑娘最后照看了命运多舛的晴姑娘。
风姐儿
看《红楼梦》除了宝玉和一众儿水葱般的姑娘,谁都忽视不了一个绝代娇娆的人物,那自然就是“凤姐”,此凤姐非彼凤姐,姿色上就是个艳压群芳的主儿,心机上那更是荣宁两府认第二没有敢认第一的厉害人物。
“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稍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不露,丹唇未启先笑。”(第三回)
如此绝色人物,男人自然是爱的,虽然王熙凤的老公是全书中最为偷腥搞猫的主儿,“离了凤姐儿便要出事儿”,人物风流却不猥琐,长得倒还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与凤姐儿倒也是挺匹配堪称珠联璧合的一对儿,无论是颜值还是心眼儿。
留心看去,这夫妻两人其实人前屋里感情都挺融洽的思想也很同步,要不是到最后整个贾氏家族抵挡不了覆灭的必然趋势,王熙凤未尝不可以做一个诰命夫人,所以贾母在众多儿媳妇儿孙媳妇儿中也最喜她,只可惜,无论在心胸气度还是运筹帷幄上,王熙凤对贾母那是难以望其项背。
《红楼梦》中第七回“送红花贾琏戏戏熙凤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初时余读《红楼梦》不过十岁左右的丫头片子,书中好多部分都感到晦涩难懂,却觉得没来由的有趣,读这回就整晕了也没弄明白整篇中贾琏都没出过场,那有“戏凤姐”。
果然是“少不读《红楼》,老不读《水浒》”啊,曹公果然是笔墨劲道,非到一定阅历不能解其中之妙啊!
“那周瑞家的又和智能儿唠叨了一会儿,便往凤姐儿处来。……走至堂屋,只见小丫头丰儿坐在凤姐的房门槛上,见周瑞家的来了,连忙摆手儿往东屋里去。……只听那边一阵笑声,却有贾琏的声音。接着房门响处,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丰儿舀水进去。”
啧啧啧,这大白天的,以前的大家门户也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门庭森严嘛。
第二十三回中夫妻两个掌管修建大观园的大权,凤姐管内贾琏管外,但实际上连贾芸都看出来求二爷不如求凤姐,贾琏许诺给贾芸差事,凤姐儿一句话都夺过去给了贾蔷,所以才出现后面贾蔷管理戏班伶人与龄官的纠缠,贾芸在园内管理花草树木与小红的暗通款曲。
“贾链道:‘果这样也罢了。只是昨儿晚上,我不过是要改个样儿,你就扭手扭脚的。’凤姐儿听了,嗤的一笑,向贾琏啐了一口。”
暗暗的一笔,峰回路转,凡事俱有因缘,夫妻感情好时,一句调笑,枕头风一吹,万事俱备。
可惜后面不断地出现“鲍二家的”,“多姑娘”,到最后“尤二姐”进府,贾琏又趁机把父亲所赐的丫头“秋桐”开脸转为妾,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凤姐儿自己也是典型的no zuo no die,为了争强好胜的心,代替宁国府主母责任主持秦可卿丧礼,生生把都快五个月的男孩儿滑胎流掉了,后来又心狠手辣把尤二姐的男胎也打掉了,越到后面,越是利欲熏心,再不复见前面两人轻松愉悦互有默契的调笑了。
可惜,整个《红楼梦》里面最有平常夫妻情分的一对,最终还是死在了情欲,利益和心计凶横之中,家族的没落只不过加快了他们的分崩离析。
莎翁说:“悲剧就是将一切美的东西撕给别人看。”
不外如是,在整部《红楼梦》中,除了宝玉与黛玉的木石前缘,与宝钗的金玉良缘贯穿始终之外,凤姐儿也是整部书的灵魂,我门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一个巧笑嫣然,处处以夫为念的水灵少妇,变成了一个恶毒善嫉,利欲熏心的“死鱼眼睛”,甚至丈夫提剑欲杀之而后快,不禁一个寒战,曹公的笔力非常人能比啊。
看书看经典,经过历史大浪淘沙留下来的都是精华。
最后送上薛宝钗的哥哥薛蟠命妓者云儿唱的一首小曲儿,薛蟠也是个妙人儿,虽然顽劣异常,惫沓不堪,却是胜在豁达开朗,无拘无束,倒是比许多的道学人物来得痛快。
“豆蔻开花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钻了半日不得进去,爬到花儿上打秋千。肉儿小心肝,我不开了你怎么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