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小节 用＂让天下＂的寓言故事提出，追求无己、无功、无名的绝对自由的思想。

分小点来看:

1．尧让天下于许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

尧想将天下让给许由，说: 日月升起，可火炬还在燃烧不熄，与日月比光，岂不很难？

2．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

及时雨在降落，而仍浇水灌地，润泽禾苗，岂不多此一举？

3．夫子立而天下治 ，而我犹尸之，吾自视缺然。请致天下。

先生一在位，天下可获大治，而我仍空居其位，自觉惭愧，请容我把天下让给您。

4．许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宾乎？

许由说: 你治理天下，天下已获大治，而我还来替代你，我是为图名吗？有功劳才有相应的名声，我将岂不担虚名？

5．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

鹪鹩筑巢于深林，所需不过一树枝；鼹鼠河边饮水，喝满腹既可。

6．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你请回吧，我没有治理天下的能耐。厨师即使不下厨，祭祀人也不会代替他去烹饪。

第二章第二小节

通过肩吾与连叔对话的寓言故事，写至人无己的心灵境界。仍分小点来解析。

1．肩吾问于连叔曰：吾闻言于接舆，大而无当，往而不返。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大有径庭，不近人情焉。

肩吾问连叔: 我听接舆谈话，言语虚夸，高谈阔论、漫无边际。我惊骇于他的言谈，像银河没有极限，与常理相去甚远，不合世情。

2．连叔曰：其言谓何哉？曰: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连叔问: 他说了什么？ 肩吾转述: 在遥远的姑射山上，住着一位神人，肌肤若雪，姿美若处子，不食五谷，吸清风饮露，乘云气驾龙，游四海之外。

3．其神凝 ，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他一旦心宁神静，可使世间万物不受灾害，五谷丰登。我认为这是虚妄之言，不可信。

4．连叔曰：然，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岂唯形骸有聋盲哉？ 夫知亦有之。

连叔说: 然而，瞎子无法与他们共赏文采之妙，聋子无法与他们同听钟鼓之乐。难道只是形骸上有聋与瞎吗？思想上也有聋与瞎。

5．是其言也，犹时女也。之人也，之德也，将旁礴万物以为一，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

此话，是对你而言。那位神人，他的德行，与自然万物融合为一。世间多纷扰，他怎肯劳形伤神去管世间俗事。

6．之人也，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

这样的人，外物不能伤害他，洪水滔天不能淹没他，大旱使金石熔化、土山焦裂，他也不感到灼热。

7．是其尘垢粃糠，将犹陶铸尧舜者也，孰肯以物为事！

他的尘垢粃糠，可造就出尧舜那样的圣贤人君，又怎会注重物质世界？

第三章

通过惠子与庄子的有用、无用之辩，说明不为世所用才能逍遥。

1．宋人资章甫而适诸越，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

宋国人到越国贩卖帽子，越国人剪短头发、刺上花纹，无拘无束，无需帽子虚饰。

2．尧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窅然丧其天下焉。

尧治理天下百姓，安定海内政局。去往姑射山上、汾水北面，拜见四位得道之士，才知治理天下事束缚了自身，不得逍遥，遂有弃天下之位的想法。

3．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

惠子对庄子说: 魏王送我葫芦种子，种植长成后结出的葫芦有五石之大，用来盛水，可它的坚固程度承受不了水的压力。

4．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呺然大也， 吾为其无用而掊之。

剖开做瓢，瓢大而无处安放。这葫芦虽大，我认为它没有用处而打碎了它。

5．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世以洴澼絖为事。

庄子说: 先生实在是不善于使用大东西。宋国有一善于调制不皲手药物的人家，世世代代以漂洗丝絮为业。

6．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聚族而谋之曰：‘我世世为澼絖，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

有一游客听说此药物，愿用百金收购这一药方。全家人聚集商量说: 我们世世代代漂洗丝絮，所得不过数金，如今此药方一下可卖得百金，就卖给他吧。

7． 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 人，裂地而封之。

游客得到药方，来游说吴王。正巧越国发难，吴王派他统率部队，冬天跟越军水上交战，大败越军，吴王划地封赏他。

8．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絖，则所用之异也。

同一种能使手不皲裂的药方，有人用它来获得封赏，有人却只能靠它在水中漂洗丝絮，这是所用之处的不同。

9．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

如今你有五石之大的葫芦，怎么不考虑用它来制成渡水腰舟，浮游于江湖之上，却担忧葫芦太大无处安放？先生看事情还是不能通达。

10．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 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

惠子对庄子说: 我有棵大树，人们称它为樗。它的树干盘结而不符合绳墨取直的要求，它的树枝弯曲，也不符合取材的需要。

11．立之涂，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 众所同去也。

虽长在路旁，木匠看都不看。现今你的言谈，如同这棵树，大而无用，不切实际，大家是不会赞同的。

12．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 东西跳梁，不避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

庄子说: 你见过狸狌吗？匍伏于地，等待出洞的小动物，捕猎时，东跳西跃，上窜下跳，不曾想落入猎人设下的机关，死于猎网中。

13．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

再看那斄牛，庞大的身躯像天边的云；它的本领也大，不过不能捉老鼠。

14．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 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

如今你有这么大一棵树，却担忧它没有用处，如果把它栽种在辽阔无边的旷野里，可悠然自得地徘徊于树旁，或逍遥自适地躺卧树下。

15．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大树不会遭刀斧砍伐，也没有什么东西会侵害它。虽没有派上用场，但也不会有什么困苦。

备注: 此篇整理于一九年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