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想要重做协警的保安;
两个想做“大事”的笨贼;
一个瘫痪绝望在轮椅的女人;
还有一个出逃躲债的地产商......
《无名之辈》的绝望里,总想留给普通的人们,一点生活的光。
即使深陷在泥泞里的小人物,也有抬头仰望星空,追求希望的念头!
壹
马先勇是一个工地保安。
跟熟悉的小贩买20多块钱的李子还要记账,走的时候顺手抓一个苹果吃;为了女儿一千多块钱学费住宿费,腆着脸送礼,也只求老师能够在宽限几天;工地里挖出一只土枪,马先勇觉得这是让他重新穿上协警的希望。
胡广生从小就想干大事。
对于他来说,拿着死掉的眼镜蛇在伙伴面前炫耀,享受着别人畏惧又崇敬的目光是一件大事;也许城里的生活快得有些令人目不暇接,胡广生迷失其中,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想起童年时候伙伴们敬畏的眼神,他希望通过抢劫重新找回他所遗失的尊严;
马嘉琪瘫痪在轮椅上。
一次车祸改变了她的人生,本应该好好活着享受着生命的美好,突然其来的意外,在几年的时光里将她的自尊消耗殆尽。苟延残喘地依托在轮椅之上,有时候她会无力地望着窗外的阳光,想着过往,却连自我了却绝望的能力都没有;
高明因为工地欠款出逃。
在马先勇看来,高老板应该算是县城里的成功人士,身份体面,不为日常生活感到难堪。在县城里还有一份难得的事业。然而与情人的纠葛,儿子的疏远,猝逢生意的起落,债主的逼迫,无奈逃离的他,也不知道路在何方。
贰
马先勇的生活是绝望的。
办案拼命的协警,却在制度的考核下屡屡入不了场。好不容易穿上了制服,酒驾车祸之后,留给他的,是没了老婆,妹妹重伤瘫痪,女儿厌恶的自责。在平常人的眼光里,他是失败且龌蹉的那一类人,浑浑噩噩的过着生活,猥琐又没有尊严的偷摸着生活,对于女儿的关心,也仅限于拖欠学杂费,只剩打骂的自大与无能。
他的心里装着对于死去的老婆,车祸残存的妹妹,对于女儿的疏忽与无力。执着的协警身份对于他来讲,不仅是被体制重新接纳和认可,更是对于老婆、妹妹以及女儿的补偿与自我救赎。
他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在他人不解的眼光里,努力找回着自己的坚持与固执。
胡广生的志向是无知且浅薄的。
他所渴求的尊严,不过是众人茶余饭后增添的笑谈。在底层挣扎的民众里,抢一次劫,杀一个人,犯一宗大案,就是他们自我价值的最终实现。不求流芳千古,但求遗臭万年,让周围的人惧怕和敬畏,就是他摆脱迷失,找回尊严的途径。
做大事也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于是他没有选择抢劫隔壁的银行,而是换了一个更显得简单目标——从手机店里,抢了“20万”的模型机。
所以当看到残疾女人的不屑,被新闻恶搞的讥讽。他控制不了,情绪开始崩溃。他出了名,上了新闻,却是以一种他难以接受的方式,人们记住他的,不是狠辣凶恶的敬畏,而是无知和诙谐的嘲笑。
杀人对于胡广生来说应该是一件“大事”,他却连触手可得的“大案”,都没有勇气。
马嘉琪的命运有些凄凉。
原本是身心健康的正常人,迎接她或许还有充满希望的未来。然而只留下冰冷的轮椅和没有尊严的苟且。只留下一张还有着活人标签的嘴,支撑着她对于生活的宣泄和谩骂。毒舌刻薄的嘴脸之下,是她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的残酷。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也成为了落魄哥哥的累赘,窗外的阳光明亮,跟她早已经没有了丝毫关系。
她幻想过无数次的自杀与死亡,却连实现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斜斜地靠着,回想着痛苦的过往,陷在失望的黑暗角落里。
既然不能决定自己生的怎样,连死都无能为力的悲哀。
高明的逃亡之路是迷茫的。
高明的铺垫不算完整,简短的剧情里。他是被情人裹挟着离开的,因为这个女人,他逃离了家庭和责任,又开始逃离生活的地方,留下一地守在工地上的工人、债主,保安还有青春躁动的儿子。光鲜外表之下,体面的高老板只需要一点意外,生活就开始面临崩塌,看似明亮的事业与家庭,经不起看似脆弱的一击。
但高老板无疑比其他的人要好太多,总算是还有一条逃离的路,尽管抛弃了所谓的脸面与尊严,总算是还有一条逃离的路。就算不知道这条路能走多远,去往何方,总算是还有一条逃离的路。
比起马先勇,比起胡广生,比起马嘉琪来,高老板总算是还能够体面地活下去,还能再找一条路。而对于胡广生和马嘉琪他们来说,路早已看到了尽头,桥也只是看不到的远方。
叁
胡广生和李海根带着马嘉琪去天台拍照的时候,大概是全篇最温情的一刻。
陈粒的《光》在背景里默默响起,与全篇喜剧与悲情交织,既冲突又融为一体。剧情从这一刻开始分割,嬉笑的剧情开始被一点点撕开面纱,呈现在人面前的,是生活里赤裸裸地残忍与无奈。
两个笨贼拖着瘫痪的身体开始摆拍,马嘉琪躺在天台冰冷的水泥之上,纵情跳跃与欢快。是她面临死亡的解脱,和临死之前对于生命最后的留恋与憧憬。
胡广生的怯懦和虚伪被兄弟撕开,在喜欢的姑娘面前,他精心维护的自尊在天台的雨里摔得粉碎,他不甘心承认自己的无能与胆怯,却把自己最后一丝善意与希望留给了马嘉琪。
马先勇一点点接近被偷的枪,那是他仅剩的尊严与倔强。穿着娃娃衣服挡下的那一枪,是他的微不足道价值的证明。
高明调转车头往回走,面对着情人歇斯底里地怒吼,他还是选择回头。也许是作为体面的骄傲,又或者是对于儿子的亏欠......他知道逃离没有尽头,与其颠沛流离地活着,不如拼命地顶着脆弱的尊严死去。
肆
李海根是个做不了大事的人,他唯一的期望就是拿着十万块钱,6万盖房,3万彩礼,最后1万留着给心爱的贞贞,买她最喜欢的棒棒糖。
高翔作为地产商人的儿子,享受着同龄人眼中难得的光鲜,以前的翔少当然是有着一呼百应的拥簇,然而在父亲欠债逃离,被债主摆上灵堂的时候,孤单又无助。
马依依对于生活只有迷茫和无力抵抗,落魄无能的父亲,躁动不安的男友,困窘难堪的生活......渺小无奈的自己。原本还算和睦的家庭,在支离破碎之后,也开始陷入绝望。
肇红霞穿着鲜艳的制服与丝袜,在不同的男人面前迎来送往,李海根的殷勤,改变不了彼此在县城里艰苦挣扎的困境,按摩女与没出息笨贼的爱情,在生活的现状前,擦不出一丝希望的火花。
还有为了解决生理需要的王顺才,一场各自好戏之后,依然拿不回被“骗”走的彩礼钱,进不了自以为“老婆”的家门。
......
伍
马先勇的坚持或许没有意义,就算老任与民警们认可他的努力,但毕竟给不了他所渴求以求的编制。生活还要继续,他依然是那个落魄无能的保安,被生活压垮的父亲;
胡广生被警察们死死按在地上,他的痛苦挣扎改变不了即将面临的牢狱,他也不知道马嘉琪醒来之后,能不能看到他留下的画,那是包裹在温情之下,两个无助人的希望之光;
马嘉琪在眼镜的善良里苟活下来,生活多了的那一点希望,能够支持她坚持多久,依旧面临充满绝望的未来与人生,生活总是还有继续;
李海根和肇红霞,一对“不合法”的夫妻,只能在铁窗两头互相守望,大头在监牢里笑呵呵地陪着眼睛,贞贞换了一家洗头房,继续在不同的客户面前婉转与企盼;
高明收拾起破碎的生意,继续在工人与债主之间苟且。陪在身旁的情人刘雯虹和儿子高翔,在面临患难之际抱在一起,而下一个明天,没有逃离退路的他,依旧要面临被撕碎的家庭;
高翔和马依依因为早恋、打架,被学校通报批评,或许还会面临转校分离;有情重义的同学们,大概也被学校记过,在人生的档案里,留下严苛的一笔......
鸡毛一地,各自散场......
冰冷无情的现实社会里,生活的苦难依旧要继续。
《无名之辈》的欢场谢幕,小人物们的嬉笑人生。终究只是黑夜里烟花绚丽,沉寂之后,黑夜长留,企盼着或将到来或者等不到的黎明。
但在生活泥泞里挣扎彷徨的人,即使一身污秽,总还是想抬头看看烟花,心心念着希望的光。
李不胖
想把生活写成故事和诗,
而妳是远方
胖,是因为我心里装着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