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不能一味的向前冲,总要有安静下来的时光,让自己能够积淀人生的智慧。
我相信的一个观念是,人与人之间有一种交流的欲望,并且是出于善意的,“hello你好,陌生人.",这不是一种美好的体验吗?
我相信我们每个人的人生所面临的许多心灵问题和思考都是相通的,尽管具体的内容不同,但是我们都面临着相同的生命问题,比如生老病死,这一生谁能躲得过呢?我们在其间经经历的种种心境比如喜怒哀乐,莫不过是如此吗?
生而为人,就必然要按着人生命的规则走过这一生,愿我能以我的文字让经历其中的你,不再那么孤单,于我,也解脱我的心灵不那么孤单。今天,我说,你听好吗?
02
我今年23岁半,已经走过的人生中,两件大事改变了我的人生走向,是我人生中的重要纪念年。一次是初二升初三的暑假,一次是今年的暑假,我大三升大四。那次是一场觉醒,这次是一场大病。
初二升初三的那个暑假,我被迫决定走上升学的道路,为的是改变既定的命运。我第一次学会了服气,认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在此之前,我是一枚妥妥的学渣和自大的乡村杀马特少年。
首先我是一个害怕困难的人,因为觉得数学好难,就因此放弃了学习数学,其实也就等于放弃了升学。第二原因是,在今天的我分析看来,是我心底有那么一股痞痞的野气,比较藐视好学生。第三个原因是,我出生乡野,没见过世面的那种目空一切的自信所致。
所以我就放任自流,一切都由情绪支配,毫无理性和规划可言,那时的我还没有体味过生活的真实。在我们那所学学校,到了初三毕业班,要分出一个重点班出来并且暑假专门补课重点培养。
那是我在暑假里听来的消息,我一下子感到刀架到了我的脖子上,感到这是我逃离生活现实,既有命运的唯一一条道路和最后一次机会了。而这条路上,没有我的名额。其实我之所以这么想,根源只有一个——就是我不认命,坚决不认。
03
那是一种被迫而来的主动性,因为这关乎我的未来命运,16岁,我动用了一个孩子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让我的小伙伴小雨告诉我开班的时间和地点,并且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复习课本,以及找前几届的人索求资料。
心纯粹到了极致,一切的事情都离我远去了,仿佛一下子成为了一个新人,换上了一颗新心。其实也不是因为爱学习,而是书中真正有我想要的未来,和摆脱命运的钥匙。
今天这种深刻的性格特征仍然在我的身上,常常有危机感,也常常更显得没有稳态。重压之下必然成长,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一颗种子在心里发芽了。
人生又不像戏剧或者小说一样,中间所经历的如老黄牛一般的踏实和坚持,是没法尽述的。因为我的十二分心都投入到了学习这件事上,所以我没我办法再分出一分心,作为旁观者来观察自己描述自己。
其间经历的所有努力,都只有一个信念,逃离命运。你要问这命运是什么,就是考不上高中便下学出去打工,打几年工,回家乡说媒,然后结婚生子,过上我眼睛所见的生活。
那是哥哥姐姐,叔叔婶婶们现在的生活。那种想象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我就感到一种出于恐惧的后退。我不能那样过一辈子,绝对不能!尽管他们都是那样过的,但我不能,这种命运我绝对不服从。一种痛苦而索然无味的生活,不是因为人多就会变得好玩。
04
我又再一次成为了“好学生”,终究还是走到了今天。当年教我的老师也挺吃惊和意外的。有时候回头想想,人啊,差别能有多大呢,不过是一个接一个选择,构成了人生的轨迹。而这种选择的最初指向,就是你心底的理想。到了特定的时刻,你会做出什么选择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感激那时的自己,小小的身体里,蕴含了那么大的能量和不服气。终究靠着一股子劲,跻身于好学生的行列,并毫不知耻的也被列为了好学生名单中。
不管如何,我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没有让人生随波逐流,没有成为我那时不想成为的人。所以,有时候我感觉我们自己就是自己的观众。
05
第二件大事是今年的暑假,我大三升大四,朝气勃勃,欣欣向上。未来的美好人生似乎不期而至,触手可及。然而就是在这时候,生活给我下了一剂猛药——我得了急性关节炎。这犹如一把大手把我摁倒了,我必须坐下,这是被迫的。因为我变得什么都做不成了,即使到现在也很多事情不能做。
现实的困局迫使我不得不去权衡已有的资源和可做的事,于是我就开始摸索写作这条路了。我实在是遇到了难处,成为了离群的孤雁,当同行的人考研,实习时,我就不能跟上他们了。可是人生已经到了这一步,不接受岂不是不要往下走了吗?
有时候想想,我们都以为风平浪静是自己该得的,可是狂风骤雨不也是大海上的常态吗。什么是该得的呢?什么是配的的呢?那些不幸的人,难道不允许是我自己吗?
其实我也感谢我被生活摁倒在地,使我终于被迫安静下来,不再躁动不安,不再横冲直撞。也不再挑三拣四,因为现在可选择的路越来越少了,所以我也就不再在选择上做过多的权衡,反倒使自己更清楚更明白。我再也不能瞎折腾了,因为很多条路都被堵上了。
06
我自己真的是经历了深重的疼痛和彻头彻尾的思考,这次大病,我真的怕了,这种怕带给我的就是防病意识很重。因为不知道的痛苦临到尚能承受,如果明知道还要去承受,恐怕痛苦再加重一层。就像被蜜蜂蛰过的人,再也不敢引诱它一样。
暑假里我在备考期间突然患了这样的疾病,无奈躺在了病床上。这一躺,就是接连两个月的日子。发病时疼的无以复加,全身多个关节同时发作,细胞掀起全面的进攻与它的主人为敌。
疼痛时刻消磨着我的意志和生命,疾病的初期,我甚而觉得这是一段生活的插曲,它很快就会消失,我也重新走上生活的正规。但是一次次的发作和家加重,我恢复的信心也渐渐消消磨殆尽。我从相信一定会好的倔强,一步步到了没法再相信的地步,因为我总是失望。
07
我不是随便放弃的人,我是即使牺医生都没办法了,我都恨不得自己来研究新药的,走在关节炎治疗的前端为了治好自己的人。我是为了表达,我的求生欲很强。但是是一次次在疼痛忍耐的极限下,寄托于医生,于药物而来的失望与求而不达的痛苦一次次的席卷身心灵。
夜半,当我写下这些病重中的回忆录时,我又回忆起那时近乎崩溃和不停自我安慰的心情。但是不能哭,因为躺着流泪太多,会头晕,不但没有作用反倒会加重自己的病情。
你看,我是这样一路走来,生命中极度的痛苦是讲不出来也哭不出来的,需要自己走出来。每个人都会经历病痛,我看到那些癌症晚期的病人,所经历的真倒不如死去好,我更不敢想象。我的情绪一次次刚强,又一次次崩溃,每天敏感地记录下我的各个关节的疼痛程度,从几点到几点,几乎可以划出一个曲线图了。
当医生查房时,我就详细的告诉他,为的是他可以更好的判断我的病情,治好我的疾病。我心里康复的心愿是那么强,但是疾病的遏制又是那么的漫长,它真的是像魔鬼一样一点一点得啃食我的关节,我心里痛恨死病魔了。
08
病中读了史铁生的“我与地坛”,读了圣经中的“约伯记”。并没有那么强烈和深刻的认同,因为我想找一个人和我同饮苦杯,让我知道我是痛苦的,是值得怜悯的。(虽然这不是直接有益,但我觉得曲折有益)。可是他们都太坚强乐观了,虽然是一同赛跑,我却追赶不上,这样我还是无法挣脱和得着安慰。
乐观面对生命的苦,不管是史铁生遭遇的病痛,还是约伯遭遇的家财尽失,儿女死去,自身一身被人撇弃的病患。即使还有更深的苦难,只要没想过走上绝路,都必然得承受起来。
09
人间的痛苦是无法度量的,不是到了哪一种境遇才可以说,好,这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我拒绝承受,我是有理由选择自缢的。那是不可以的,因为违背了人生的游戏规则。
乐观面对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但是通常我觉得会有一个过程,最开始的时候,是不能承受的,谁能和患难中的人共同担着呢?还不是要靠自己挺过来。
一个人在地上走路,突然掉进了坑里,那他会怎么样呢?他肯定会急于脱身而不断的呼救,并且使劲全身的力气要攀爬出来,但是他未必能成功。有时候我们需要测量一下,我们所掉下的坑,它有多深。这是客观的,绝不是主观的。现实是一头巨兽,需要我们认识并且制服它。人总不能和兽一起嚎叫吧,这对解决问题是无益的。
10
人的情绪和认知决定我们必然要经历一个折腾的过程,才能真正安静下来,平心静气的对待,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这不是为了修炼高风亮节,而是做好解决问题的姿态。唉,人谁能认命呢,人性都是趋于安适的,就像天冷要加衣,为的是不冷,因为冷不是一舒服的感觉。
疾病不是像一个恶魔吗,谁想和它共处呢?
有很多个晚上,我因为疼痛也因为炎热,睡梦之中还在为毯子是否盖严而担忧(若漏出来哪个关节可能就要发病)。主啊,我是怎么走过来的啊。有段日子,我特别严重的时候,整个左手背都肿起来,晚上只能用右手拖着左手才能入眠。因为翻身而伤到自己的事常有,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在医院时,医院的病床垫子特别厚,过一会不翻身就会炙烤一样热。我不能随意翻身,又不想总是麻烦家人,现在想想我是怎么走过来的啊!
第二次入院时,同病房的一位老阿姨,他们夫妇总是开导我。她已经第四次入院,疼痛对她是常有的是事。有一次晚上她做了肾穿刺,晚上需要导尿。听着她哭叫的呻吟声,我心里怵得到很,生怕自己发展成这样了。
还有一次同病房的一个姑娘抽大腿上的动脉血,我心里也怕的很。因为医生做什么检查他是不会提前通知你的,因为我们是差不多的病,所以我就生怕也要给我抽动脉血。晚上听到别的病人加重叫医生的时候就感到害怕,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好。
11
我十分的怕闷,也爱热闹,爱与人交流。我在病房连续呆几天,就需要恳求妈妈借一个轮椅带我出去转转,这样心里就会轻松一些。多次恳求才勉强出去了一两次,不过是绕着一附院的西门和北门转一圈罢了。
看到穿梭而过的年轻姑娘时,我打心底里羡慕她,羡慕她可以走路。求生之心在万丈深渊里才那么强烈地凸显出来。仿佛什么都不剩了,就剩下一颗心,想快点好起来的心。死也不是没想过的,有那么一瞬间,毕竟疼痛的感觉真倒不如死了好呢。
12
回到现实中来。
现在不是也好了吗?每次回忆起那时候的身体状况,都让我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我还可以用两只手同时打字,我那时左手已经发生了肌肉萎缩,现在两只手都没什么区别了。即使不能如发病之前一样跑跳,只能慢慢小心地走路,但足够值得我千千万万的感谢。有的人会完全的残疾,而我却恢复到了现今的状态。做了梦一般,说好就好了。
以前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个王子看到人间的种种苦难,动不动就说,“天啊,如果换作是我,我一定承受不了”。后来有一天,这个王子落魄了,衣衫褴褛的走在街上,别人也对着他说,“天啊,如果换作是我,我一定承受不了”。苦难不管换作是谁,都必然要承受。因为人只要活着,都是在承受,不管是乐观还是悲观。
13
人生起起伏伏,也才有趣不是吗?如果常吃山珍海味,便不觉得是美味。无论如何,经历一些苦痛的事,让生命变得厚重起来。但是,倘若可行,我也希望神可以速速地把这杯挪去,就让我快点完全好起来吧!
葡萄经历压榨,才挤出葡萄汁,
又经过漫长的发酵,才成美酒。
人生哪可能一帆风顺?
人生又怎能任尔漂流?
在这趟人生的长途列车上,我想和你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