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说清楚,那一年春天,飘荡在环城路的空气里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潮湿的霉味,骚动的荷尔蒙,雨丝的甜丝丝气味,燃烧的呛人木屑味,还是满天的花粉…
一切好像都源于余淼借给我的一盘录像带。
1 出租屋
余淼,外号“水鱼”,是我们汽修厂的玩伴,更是我们小河城一中的同班同学。我们都叫他水鱼,水鱼是骂人的话。但他机灵圆滑,人黑,个子小,精瘦,活脱脱的一只水里游鱼。
从小学进入一中后,这小子突然对诗词歌赋,小说历史产生了文艺兴趣,不是在看《红楼梦》,就是读《百年孤独》;不是抄写《古文观止》,就是背诵《莎士比亚四大悲剧》。文章水准一日千里,一溜烟地上升很快,我们这些人还是在抽烟喝酒,打架鬼混,最多就是翻看漫画与《军事知识》,与他相比,我们倒是变成了大老粗。
很快,先是水鱼得到外号“唐老鸭”的语文老师的赏识,初一一年级就变成了课代表,经常在班上年级朗诵他的狗屁作文。二学期,唐老鸭变成了班主任,水鱼跟着鸡犬升天,也变成了班长,开始负责组织班级的文艺体育各个活动起来。
到了初二,竟然被年级组长武妈看重,要提拔他接受校团委的文艺宣传重地:校广播站。
如果不是那天,他鬼鬼祟祟地来找我,我都要以为,他会和我们划清界限,远大前程,绝尘而去了。
春日的一个下午,我骑着车,没精打采地跟着水鱼屁股后面,拐过了一个巷子,来到了他屋表哥的一个出租房的楼下。
“哈卵,水鱼,到底搞什么鬼?”我一把扯过水鱼的外套。
“带子。好看的。”水鱼神秘地说,然后从书包里摸出了一盒灰黑色的东西,类似砖头。
录像带!
这盒录像带上没有任何标签和手写的文字。那个时候,看录像带都是写着《少林寺》《纵横四海》《英雄本色》之类的文字。
我一愣,马上明白过来了。是那种带子。在男生中,早就流传一种叫“毛带”的东西,很多人吹牛说自己看过,有名有姓,说得惊心动魄。毛带,这种录像带,几乎就是那时男孩的性启蒙的教材。
其实,真正看过的人不多,更多的人看到的只是香港的三级片,露出两点,至于其他构造和进行的方式,很多人知之不祥,不过那些镜头已经让人瞠目结舌了。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黑乎乎的东西,上面没有任何电影名字的标签。
我一看东西,再看水鱼的表情,就明白了。我连忙停好单车,和余淼走进了单元楼,上楼时候,连腿都在发抖。
我们慌慌张张地躲进了他表哥的出租屋,这是个十来平方的毛坯房,屋里很凌乱,只一张单人床,衣服,鞋子,烟头到处都是,而且看样子,有段时间没有人住了。
只是靠墙的桌上摆放着电视机,水鱼进屋后,径直走到电视旁,掀开旁边的一个枕巾套似的破布,一个脏兮兮的录像机就出现了。
通电,开机,塞入带子…水鱼老道地把窗帘也给拉上了。
坐在破沙发上,我递给水鱼一支烟,也给自己点上。水鱼摆弄了下录像机,很快电视机就有了画面,美中不足的画面是黑白的,那时大部分的电视机都已经是彩色了。
过了片头,就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房间里说话,是日语的,唧唧哇哇的,我们根本听不懂是什么。然后,就是笑声,男人笑,女人也接着笑。很快,两人就不笑了,也不说话了,粘在了一起...
可能是看的次数太多了,或者时间有些久了,带子上磁粉有些掉落,里面的人的具体动作和表情几乎都看不清楚了。
不过,很多画面上就显示了白花花的一大堆肉,然后,电视机里就传来了男女的喘息声,还是惊心动魄…
我连忙示意水鱼把电视机声音关小些。水鱼笨手笨脚,猫着腰,走了过去,他下身已经勃起,无法站直走过去。
“妈的,让你关小,不是静音,你全关了搞什么卵。”
“你娘,让你看,你还要求多。”
我们几乎是沉默地看完这盒带子,像两只受惊的小鹌鹑。直到电视机里出现雪花点,带子自动从录像机里推出来了,我们才好像从梦中醒了过来。
我们都没动,我们俩又一次地点了支烟,沉默地抽完了支烟,才平静下来。
我想再看一遍,但没还意思说出口。
“妈的,你哪里搞来的。”我问道。
水鱼起身拉开了窗帘,窗外耀眼的春光直刺进屋内,我这才看清屋子里像是着了火似的,全是烟。
“嘿嘿,保密。”水鱼说。
我和水鱼走出了出租屋,扶起了自行车,我又问了他一句:“你哪里搞来的,还有没有?”
”保密。“这小子像是保护着三世单传的婴儿一样,将书包贴紧了胸膛,“要马上给人还去,说了只借两小时。”
这个我倒是信,那时候,谁有这东西,谁就是大爷,只能用香烟白酒来借,而且对方口气还很硬,只能借两个小时,根本不能过夜。一旦被发现,还打死不能说出对方的名字。因为看这东西,当时是违法的,治安联防队会抓。
“你再他妈的保密,老子告诉其他人去。告诉老师去,你的小官不保。”
“告诉其他人,你不是也看不成了?”水鱼晓得我是吓唬他,怪笑道。
我两个并排骑出了巷子,没骑多远,水鱼说:“阿基,我跟你讲,这片子我昨天看过了。”
“啊。”我愣了下,“刚才你还说你没看过。”
“我骗了你。”
我骂道:“我日,看第二篇,你还会勃起!真痞啊你。”
“不管看多少篇,都会勃起好不好。”
“那倒是。”
后来,我一直忍住,没告诉焦猪田鸡他们。之后的几天,我还等着水鱼找到新的带子,邀我去看,但都没有。
那天,我找到他,“还有没有?”
“什么东西?”
“少装蒜,你晓得是什么。一个人看,小心长针眼。”
“嘿嘿,真没有了。”
“我日,再借来看一遍,也是好的啊。”
”看你那猴急的样子,下课我带你去过好地方。”
2 山洞
这次水鱼没有带我去他表哥的出租屋,而是来到环城路纸箱厂家属楼的一个胖大妈屋里。
我们汽修厂的少年很少来到这里,纸箱厂对于环城路来说,是个小工厂,漂亮的女工和强悍的男工人都少,多是些慈眉善目的大叔大妈。我跟着水鱼,拐过了一个大梧桐树,就上了家属楼的五楼。
那是顶楼,视线极好,可以看见尘土飞扬的环城路和满山鲜翠的雷公岭,我没想到小小的纸箱厂家属楼,还有这好的风水。
可惜,屋主人是个凶恶的大妈。她像是条春天的恶狗一样地看着我们。
“我带他来,借几本书。”水鱼小心翼翼地说。
虽然这个胖大妈是他的婶婶。
胖大妈鄙夷的眼光看着我,“莫乱搞啊,上次借的书,也是要还的。”她收下了水鱼带来的烟酒。
水鱼答应着,带着我,就溜进了西侧的书房。
一进书房,迎面就是一排一排的书,好几个高矮不一的书架,全是混乱的书。
“我日,全是可以借的啊?”
“对。”
“你叔叔是什么怪人?哪儿搞的这多书?”
“这是我叔叔的书屋。他以前是个作家。他叫余冉,你没听说过?”
我当然没听说过什么本土作家,小河城环城路盛产混子,土匪和劳改犯,但我口中直是说“难怪。”
这些书架很久都没有人碰了,一摸都是灰尘。书架上是大量的小说,诗歌,和散文林林总总,比我们图书馆的书还多。但与校图书馆不同的是,多是些文学书,比如《复活》《静静地顿河》《战争与和平》等等。我才忽然明白,水鱼平时看的那些文学经典都是从哪里搞到的?
“现在你叔叔去哪儿了?”
“就他妈书看多了,脑子不好了,精神分裂了,去省城住院疗养去了。”水鱼夸张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我日。”
“我婶子说,她要把这些鬼书,都他妈处理掉。照她的做法,看来我叔叔的病是好了不了。”水鱼爱惜地婆娑着这些书,“我已经跟婶子买了不少了。论斤买的。”
“我日,你婶子还挣你的钱。”
“财迷咧。”水鱼吐吐舌头,“她是我们家出了名的铁公鸡。只有两个爱好,喝酒,烫头!”
“那个小胖妞是谁?你婶子的女儿吗?”
“对,妈的,是个哑巴。”
我忽然想到了个问题,“那带子是在这里找到的?”
听到我突然问起了“毛带”,水鱼忙说,“不是。”
“妈的,你骗人。”说完,我自顾自地就翻了起来。
“莫找了。我都找过了,没有。”水鱼走到窗口上,点了支烟,靠着窗台看着窗外。夕阳刚好落在他的背上。这是个西晒的窗口。
我找了几本薄一点的小说和散文,然后就跟着余淼走出了书房。
走到客厅的时候,水鱼故意大声地说:“我们要走了啊。婶子,我叔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回不来了。”在厨房的胖女人没理会我们,她背身对着我们,桌上果然放着半瓶啤酒。
我俩相视一笑,却没注意到面前站着一人,正是那胖妞,她“啊啊啊”地对着我们吼着,手里正拿着个鸡爪子。
出了门,我问水鱼:“她讲什么?”
“鬼晓得。她脑壳有毛病。”
“哑巴名堂多,你可要注意。”我提醒道。
自那后,我经常和水鱼去他叔叔家借书看。我们用“山洞”,或者“阿里巴巴”来指代水鱼的叔叔余冉的书屋,因为那里有宝藏。
<图片2>
3 录像带
很快,我似乎也被水鱼带进了文学的世界。似乎整个春天,我都沉醉在“山洞”里。更让我兴趣的是他作家叔叔写的日记,我在他家书架上读到过好几本。可惜,他的老婆,也就是水鱼的婶子和他表姐不是粗人,就是弱智,根本对这些没有兴趣。
作家余冉好几本日记本都生动的描绘了小河城的风景和故事,还记录些民间传说,生活琐事,甚至泡妞故事。看得出来,他原本计划写一本关于小河城的史诗巨作,有点类似他的前辈沈从文的《长河》。可惜,他后来疯了。
没几天,水鱼偷偷配了把他婶子的家钥匙。我们开始一点点地将山洞的里书往外搬运。直到那天,我又发现了宝藏。
那天,我是一个人来的,胖女人俩母女都没在屋,我偷偷进了书房。那时,我迷恋上了历史书,正在翻角落一堆书的时候,突然,从窗口跳进来一只花猫,吓了我一跳,脚边一摞书倾覆下来,砸到地板咚咚咚响。幸亏,屋里没其他人。
突然,我意识到,那个角落地板里似乎有空鼓的声音,应该是空的,我爬在地板上,摸索着,果然被我发现了机关,拉起地板的卡口,我看到了一摞子灰蒙蒙的录像带。
我都吓尿,全是“毛带”?这时我的第一反应。我已经顾不上什么历史书了,将带子全部塞进了书包,有七八本之多,然后,就摸出了门。
回到我屋里,我才想起来,虽然我屋里有台破黑白电视机,但我没有录像机,又怎么看咧?
我寻思着是不是要告诉水鱼,让他带我到他表哥的出租屋里去“分享”,想了一个晚上,我改主意了。
第二天,下午,我没去上课,一个人来到水鱼表哥的空出租屋,顺着水管子,就上了楼,将录像机放进了一个大背包里,然后从门口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当天晚上,我在自己的卧室里,几乎是静了音,手哆嗦着把每一本录像带都塞进机子里,一连看了好几本录像带,都是风景录像,或者就是些采访录像,还有些是翻制的港台枪战片,都是我看过的,没什么意思。
直到其中一本,让我发现了“真货”。刚开始的时候,是没什么意义图像,只是画面,很清晰。很快,里面出现了两个人,讲的竟然不是叽里呱啦的日语或者英语,而且是小河城话。
这两个男女是小河城人。当那个背身镜头男人转过脸来,调整镜头的时候,我竟然发现他就是水鱼的作家叔叔余冉。我在他屋里看到过他的照片。
而接下来的内容是更是让我心惊肉跳,是和“毛带”一样。这个作家真流氓啊,竟然录下了自己最隐私的生活,那里面那个女的,明显不是水鱼的婶子,而是个身材苗条,长发妩媚的清秀女子。流氓余冉,而不是作家余冉,露出整个屁股蛋子,紧紧地把她贴到书房的西晒窗口那里,用后进的方式蠕动着,夕阳的柔光里,那女子露出圆润的剪影曲线…
那段时间里,我被这录像带彻底控制了,整日浑浑噩噩,精神不振,我沉迷在这段神秘的录像带里,我一次次听着那女人欢快的呻吟声,甚至我走出户外,走到大街上,环城路上,篮球场上,学校操场上,都能响起那女人的幻听...
终于,有一天的午夜,我看着小的黑白电视机里的画面,突然觉得有些心痛难过…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按下了“退出”键,恶狠狠地想把带子扔出窗外。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我决定不再保留这个坏带子了。
第二天,趁着水鱼没注意,我将这盒带子塞进了那书架的背后。
就在还带子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在梦里,我看见了那个女人,只有那个女人,她不像带子里那样是光着身子,而是穿了件蓝色的裙子,低头在窗口看一本书,在梦里,我忽然想到了那个女人是谁。
是的,我清醒地在我的梦里,想起这个女人在哪里见过,她是谁!
4 粉店
文艺路的“老粉馆”,在小河城的食客里,不止是米粉好吃,更重要的是老板娘也好看。她叫苏娟,是个三十多,风韵犹存的婆娘。她老公是小河城一中的英语老师。虽然没有教过我们班,但是我还是应该叫她一声“师娘”。
第二天的下午,我在她家的店子坐了很久,当听到她的说话招呼客人声音的时候,我几乎就能肯定,她就是带子里的女人。
我呆坐在那里,一种伤感而又激动的情绪笼罩着我,我不知是喜,是悲...
这时,周围已经没有人了。整个店子里只有我一个。
老板娘已经注意到我了,她边擦着桌子,边朝我走来。
她指了指我身边的空碗,“吃好了?”
我点点头,看着她。
然后,她就附身,清理起我面前的这张桌子起来。
我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余冉是认识不?”
当听到余冉这个名字的时候,女人吓了一跳,“你是他什么人?”
听到她这样说的时候,我几乎肯定就是她。
我看着她,没说话。
“你要搞什么?”她呆呆地看着我,眼神慌乱。
“没,我就是好奇,问问。”我压抑住我的情绪,故作冷静说。
“你是余淼的同学?”她终于说了句靠谱的话,神态也冷静了下来。
我点点头。
她接着用教训的口吻说:“你不去上学,赖在这里干嘛?”
这句话一下子把我激怒了,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没什么,我想看看录像带里的真人。”
她这下脸色彻底变了,她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咬了咬牙,一字一字地说:“我晓得你为何找我?”
我奇怪道:“哦?”
她四处看了看,没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对我小声说:“明天下午,这个时候,你去对面那旅馆找我,记着窗户口挂我这件外套的房间。”
说完,她又拢了拢头发,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走了。
5 旅店
一个晚上我都在想这件事情,我晓得她为何约我,但我更好奇她会怎么做?会不会布置了个局,让我去钻?
第二天下午从学校出来,我还是去了吉祥巷。
粉店对面的旅馆叫“靖永旅店“。
我上了三楼,顺着楼梯,我数到了第五间房子。那门没锁,我敲了敲门,然后进了屋。
苏娟就坐在窗台边,下午的太阳刚好落在窗台的地上,她在幽幽地抽着烟。看到我来了,她微微转过脸,没有起身,她说:“你来了。”
我没答她,只是转身关了门,走进屋里。
“你叫阿基?”
我还是站着,“嗯,你调查过我。”
“不算是调查吧,打听过。”她优雅地把烟灰弹进了茶几上的烟灰缸,“你屋娘在关厢门开了家饺子店,你爸爸是轻工业局的。”
“嗯,了解的还挺多。”我还是站着,把两只手插进了裤兜,盘算着如果这时有男人冲进房里,我就把裤兜里的刀拿出来。
她将茶几上的烟盒拿起,冲我扔了过来。我接过,是红塔山,刚抽了两三支,应该是刚开封不久的。
苏娟看着我点燃了烟,才说:“我晓得你那天来找我,干什么?”
“你晓得?你以为我要找你干什么?”
这次,她终于站了起来,她转身从床上的一个包包里摸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我。
我没接。
她看我没懂,她笑了笑,“给你的。”
我接过,打开信封,里面的东西,吓了我一跳,是一大叠钱。
我连忙扔还给她。
她脸色微微变了。
“我不要你的钱。”我差点儿说,“这都是你的辛苦钱。”
“那你要什么?”她不解地看着我。
“我什么也不要。”
她仔细地看着我,像是在分辨着我话里的意思,过了会儿,才说:“那你把带子还给我。”
“什么带子?”我脱口而出。说完了,我才晓得,她指的是什么。
她笑了笑,“你晓得,我说的是什么带子?”
“你老公晓得吗?”我不晓得,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句来。
听到这话,她急了,她摇摇头。
我看到她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要敲诈她,忙说,“你老公晓得你在这里?”
“不晓得。”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你把带子给我,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忍不住了,直接说到:“带子,带子,带子我可以给你,你怎么知道带子就这一盒咧,没有其他翻录的。”
她又点然了一支烟,幽幽地说:“我想余冉他不会翻录了吧,他都疯了,不会敲诈我的。甚至可能他都忘了,还有这盒录像带。好几次,我都想偷偷爬到纸箱厂余家去,找回这盒带子。后来,听说余冉生病了,送去了省城治疗,我才放下心来。想着再过几年,连录像机都没有了,谁还会看录像带咧。没想到,还是被翻了出来。”
听到他这话,我有些内疚,像是不小心打破屋里碗的小孩。
“小光头,你还没碰过女人吧。”这时,我才注意到了,她已经摁熄了烟头,站了起来,边说边朝我走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我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两步。
“你是不是喜欢我?”说着,她向靠了过来,离我只有一拳的距离。我都能闻到她头发里洗发水的气味。
我没作声,也没有再后退。
这时,她开始脱下自己的外套...
“搞什么卵。”我吓坏了,忙说:“你莫搞,带子不再我这里,我还回去了,你放心,没有人知道,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余淼也不晓得。我想除了余冉和我,我想,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看过。”
她想了想,还是接着脱衣服,这时,她像是只剥了壳的鸡蛋,上身只剩下内衣,而她的另一手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下身…
一种电击的感觉流遍了全身,这是我幻想了多日的场景啊。她的嘴巴已经凑近了我的耳朵,温柔地气息吹着我的耳朵,“阿基,你还不承认你喜欢我?莫怕,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一把推开了她,“滚!”我大声冲她吼道。
她有些发愣。
“贱货,你他妈的,就是个贱货…”我的声音恐怕大的,连整栋楼都能听见。我再也忍不住了,抓起了床上的书包,转身扭开了门锁,逃似的冲了出去。
屋外阳光明媚,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路边也没有一个人,街角的迎春花没心没肺地怒放着...
我哆哆嗦嗦地从巨大的战栗中,努力控制着身体,然后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我摸出了一只烟,给自己点上,我抬头看着楼上,那个房间外,还飘着她的那件外套...
“哎,阿基,你怎么在这里抽烟?不学好哦!”是汽修厂一个路过的大妈,拎着一袋子蔬菜。
“滚!”我恶狠狠地冲她吼着,像一只巷子里发情的恶狗。
“哎,你这个卵儿…”看着我目露凶光,她刚想往前的身躯,摇晃了下,然后,定了定神,嘴里嘟嘟囔囔地走了。
这时,我才发现,不知道为何,我竟然哭了,就像小时候受了巨大委屈那样,伤心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