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前言

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写这篇文章，因为担心它会被朋友看到，曲解了我的真实意图，几番纠结，最终还是决定来讲讲两个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小狗钱钱对吉娅说：“当你决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必须在72小时之内完成，否则你很有可能永远不会再做了。”可事实上，我要做的这件事情已经远远地超过了72小时。

（一）

大学毕业前夕，兜里揣着家人给的三千块和几个同学来到深圳找实习工作，我们是班里第二批来深圳的，和第一批几个同学住在一起，后来第三批同学也跟着来了，一室一厅的房子里面，有一晚最高入住记录十一人，常住人口八个，里面房间睡四个，外面大厅睡四个，全都打地铺，地铺由正方形的五颜六色的塑胶泡沫垫子拼凑而成，从学校带出来的几本教科书就是我们的枕头，每个房间一台电风扇，整日整夜地吹着。

那一年的三月份，深圳的回南天异常“隆重”，仿佛在欢迎我们这群远道而来的客人，墙壁上能渗出水来，地板上湿漉漉的，本来城中村的房屋之间隔得间隙就小，衣服压根晒不干，每天穿着潮湿的带点霉味的衣服出去面试，晚上回来后便围坐在地铺上打牌，我们有好几个同学都是在那段时间学会玩升级的。

六月份毕业酒会后，回到深圳，我离开了实习的公司。大热天的，每日奔走在这座大都市的街道上，参加一个又一个面试，毕竟是个应届生，肯“收留”我的公司寥寥无几，最后竟然是厚着脸皮去趁了另外一个同学的一场面试才总算找着一份工作。

八月份，突然有个陌生号码打给我，来电显示：北京，接完电话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这是一个催款电话。没错，从大三下学期开始，大家都在为前途思量着，前面两年半慢悠悠的生活终于要告别了，等待着我们的是一颗焦急而又彷徨的心，前途未卜是另一回事，许多人甚至连自己未来究竟想要干什么都还不知道。我觉悟得不算早，也不算晚，于是报了一个培训班，每周末上课，一直持续到大四下学期，全部培训费用加起来大约一万三，除去前期交的一千元，剩余待还款约一万二。一万二对你来说也许是个很小的数字，可是对于一个刚毕业生活在深圳的而且税前工资只有四千的应届毕业生来说，虽不是个天文数字，但至少是个大数字。

催款的是北京一家银行的职员，男的，声音带点磁性，说话有很明显的儿化音，十月份，因为胃难受去了趟医院，做了个胃镜和病理检查，医生开了点药，花了一千多，原本要用来还贷款的钱拿去治病了，对方一天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甚至不惜威胁与恐吓，可我实在无力偿还，在电话那头的言语威逼之下，我冲他大骂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身边的同学的处境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工资都相差无几，花钱稍微大方一点的都站到“月光族”的革命队伍中去了，好不容易借来的几百块钱也仅仅只够自己勉强度日而已。

十二月份，有个朋友打来电话，许久未曾联系的我们在电话里相互寒暄了几句，然后，他开口问我借钱。

我说：“要多少？”

“一千”，他回道。

我说：“好，待会儿你给我个银行账号，短信发给我，记住，发两遍，下了班就帮你转过去。”

那时的我，觉得朋友需要帮忙，说什么都得帮。

下班后，我去公司附近的ATM机给他转了钱，离开的时候，卡忘拔了。若不是那位好心的女孩打电话给银行客服通知我，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损失，虽然卡里只有几百块，但却是我接下来挨到下个月发工资的生活费。

一千块有多难还呢？从2013年的12月份，到2016年的3月份，整整两年零三个月，这笔钱才回到我手中。这期间，我的这位朋友曾在2014年的10月份问我要了银行卡号，说是要给我转钱，可是等了好几个月之后，迟迟不见转账消息，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居然专程跑到银行去打印近一年来的交易记录，生怕搞错了，弄得两人关系尬尴。

几经确认之后，我才在微信上小心地问他：“你上次说给我转钱的，你后来没转吧。”

“嗯。”他回我，然后没有然后了。

直到今年三月份，我跟他扯了个谎，说我表哥最近打算做点小买卖，问我借钱，我说能帮他凑多少就凑多少，问朋友方不方便把钱还我。

那条信息发出几个小时后，他在微信上给我转了一千，什么也没说，然后没有然后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这件事，最近看了三公子写的一本书，里面提到一个词：风险。我才突然意识到，朋友，原来，我在冒着风险帮你啊。

我的贷款在2014年8月份才彻底还清，也就意味着，当我借钱给你之后，没准有可能胃病复发，从而导致我无法按期偿还贷款，征信里就会有不良记录；或者，当我想要换一份更好的工作，会因为没有足够的应急资金而不得不放弃随时有可能降临的机会。

一千块是不多，可是在没钱的时候，一千块就是钱，它的确是能够抵消一部分风险的资金。

可是，朋友，在借完钱之后，你又做了什么？1000元投在年收益10%的理财产品里，两年之后是1210元，借给你，两年之后依旧是1000元，可假如我借给你10万呢？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跟你聊天，哪怕平时偶尔一次寒暄都担心会让你以为我在催你还钱；因为你的“不自觉”，我甚至不得不最后编造一个谎言来向你要回欠款，于是，我的良心受到谴责，我友德败坏，对朋友不够真诚，即便你不知，这事总会在我心里藏着，我的心在批判自己，问自己这么做到底应不应该？

（二）

我的一个朋友前不久从我这儿搬走了，因为我给他下了“逐客令”。

今年四月底，搬了新家，彻底地结束了合租生活，在这以前，太想过一个人的生活，没想到这一天终于实现了，可惜好景不长，几天后，这位朋友说要来我这儿暂住，对于来深圳找工作的朋友、同学，我向来都不会拒绝他们的暂住请求，于是，一个单间，两个男的，一张床。

初来乍到，作为东道主，我请他上饭店搓了一顿，之后，只要我俩在一块吃饭，无论早午晚餐，几乎都是由我来付，我当然不介意，毕竟他刚从学校出来。大约三个礼拜后，研究生毕业的他找到工作了，月薪8K，试用期6K，应该说足够维系他在这座城市的生活所需。

我对他说尽快去租好房子，然后他的确在下班后去找了一个晚上，问了下价钱，月租600左右，比我这儿便宜多了，可他没定下来，后来，就一直没有音讯，一个礼拜后，公司安排他去东莞出差。我终于又恢复了一个人的安静生活，从网上买了一个书架，十来本书，一卷墙纸，一台洗衣机，在路边摊买了两盆绿植，书架是自己组装好的，再把所有的藏书全部分类放进去，一盆绿植带到公司，一盆留在家里。

正当我沉浸在装扮自己的小空间自娱自乐时，我的这位朋友突然在上班时间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内容大致是：“公司安排我回深圳上班，需要到你那里暂住7天！”我没有立马回复他，因为我当时正在忙工作，半小时后，他打来电话，我没接，这一次我是刻意的，因为在这一个月期间，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假如他回到我那里住， 我连继续装扮房间的心情都没有了。五分钟后，他再次拨打，我还是没接，因为还没想好到底怎么回复他。

后来，我还是给他回了电话，问了下情况以及未来打算，他说公司暂时安排他在东莞出差，这个礼拜先回深圳工作，之后再回东莞，再然后可能会安排去别的城市。我同意了他再次暂住的请求，并且委婉地告诉他还是应该在深圳租个房子。但从他的言语里，我似乎听不出他要租房子的打算，更像是以后出差回深圳只需要到我或者别的朋友那里暂住一段时间就行了。

我有两个长期在外面跑业务的朋友，他们俩和另外一个朋友租了个两室一厅，两人几乎只有月底四五天在深圳，其它时间基本都在别的城市出差，由于是合租关系，房租水电照样三人平均。假如我的这位朋友也想以“长期出差，短期暂住”的这种方式维持现在的生活，那也需要事先和别人组成“合租关系”才行。朋友不是父母，不可能一直为你提供免费停靠的港湾，更何况还是关系一般的朋友呢。

有没有“合租关系”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因为你的到来，自己近期的很多计划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干扰；我的衣柜堆着你放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袜子，你大概不知道我有点洁癖吧，你之前用过的被子、枕套、毛毯我都放在洗衣机里洗过了我才敢用；你不必因为我书架上摆放着几本刚买回来尚未拆封的新书而嘲笑我是在装X；我也必须承认和一个男的睡在同一张床上是有多么难受。

对啊，我同意你再到我这里暂住7天，可是10天之后你还在这里，没有给我一点解释，也许你大概不太在乎我的感受吧，也许你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吧，可是，真的是那样吗？在你读研的三年时间里，我们有聊过一次QQ或者微信吗？有在QQ空间或者朋友圈互动过吗？有通过一次哪怕就一次电话吗？似乎都没有吧！

倘若你至今仍未找到工作，你在我这儿住便住了，我也绝不会有半点意见。可是，现在你有工作了，而且薪资还算可以，为什么还要肆无忌怛地去打扰你朋友的生活呢？后来你告诉我其实你们公司是有员工宿舍的，只不过你觉得六个人太多，不愿去住，所以你就要来我这住？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睡一张床也会觉得不舒服呢？

在非常客气地对你下了“逐客令”后，我又一次友德败坏，所以再次在心里问自己这么做到底应不应该？

结尾

我到底应不应该这么做呢？看完这篇文章之后，你有什么建议吗？我特别需要你的帮助。

不是所有朋友都值得我们为帮助TA让自己承担风险的，不是吗？

不是所有朋友都值得我们为帮助TA而愿意委屈自己的，不是吗？

我们天天口中挂着“朋友”二字，可我们真的有那么多朋友吗？我们真的需要那么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