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自由,来自离家出走

     梨子逃婚了。

 她给我发她在茶马古道上骑着一匹小白马笑得一脸风骚的照片时,我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然后下一句话她成功了。

    她说,我是因为你才逃婚的。

   王八蛋。

   老子又不是蕾丝。

 梨子是我的邻居,比我大两岁。六岁那年她因为邻居阿姨向她妈妈推销特长班导致她多上了四个特长班的事,对阿姨家展开了以砸玻璃、扎轮胎、偷腊肉喂猫为主的一系列报复,不小心发现了她真面目的我从此再也没能摆脱得了她的纠缠。

 梨子是个矛盾综合体,纠结至死的傻逼型人格。越长大越犹豫不决,完全没有小时候报复邻居阿姨的霸气了。这让一直觉得梨子是那种白天披着乖乖皮让所有大人赞口不绝,晚上拉链一拉,就变身恶魔四处为祸的人的我失望不已。

 她妈妈有心脏病,以此为威胁梨子对她百依百顺。梨子就让她这样一路安排下来,中学、高考专业、大学、工作。

 高中选文理科的时候她反抗过,然后她妈妈心脏病特别及时地发作了,反抗未遂的梨子再也没有反抗过了。

 按时间顺序,毫不意外,她妈妈给她物色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绝配”。有车有房、工作稳定、生活小康。

 我在梨子订婚前一个月回来,之前实习在外地,回来之前我刚辞了工作跑去成都追了我男神的比赛。

 那天晚上喝得差不多了,梨子说特别羡慕我野生动物一样的养法,而她就像被她妈妈制定了程序的机器人······

 我这人嘴贱,没忍住给她灌输了一大堆这些年来常说但一定会被她妈妈追杀的言论……

 后来梨子还是如期订婚了,我想她大概就会这样了吧。不管她到底爱不爱那个男人。

 然后在距离她的婚期还有一周的时候她给我扔了这么一个炸弹。

这王八蛋说她很多年前就想反抗,一直不敢。她觉得这次她要再不反抗就完了。她没有爱过想爱的人,没有做过想做的事,没有过过想过的生活,没有睡过她男神(我第一次知道她也有男神),就这么嫁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她死了都不甘心。

 于是她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跑了。她把男方家给的东西全都转账还人家了,给她妈联系了医院,心脏病发作能及时救命,而且她觉得她不在眼前她妈心脏病未必会发作。然后换了号码买了机票谁也没给说跑云南去投奔在那边开客栈的同学去了。

 她说她会在婚期过后给家里人联系,在此之前让我想好怎么说服她妈妈。如果我搞不定她就跟她妈说她跟我出柜了是我撺掇她逃婚的。

哦,老天保佑。这王八蛋在那边不会被打死。

 我身边有很多人成长轨迹如梨子一样,家里安排得妥妥当当,人生没有一点波澜起伏。与我们家两个孩子野生动物式的放养完全不同。小的时候其实一度很羡慕别人有安排一切的父母,特别是在一些需要意见的重要节点。但是磕磕绊绊长了这么多年,没有父母安排好的人生,因为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反而会更多了点期待。而因为从小大多事都是自己做决定,所以我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甚少会有不知所措的感觉。据说自由的第一层境界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高境界是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我身边的很多人,连第一层都从来没有尝到过。

    他们被身边人手牵手,带领到白头。

前几天和大学同学聊天,他说到另一个同学,说跟那个同学聊起工资来,那同学说,今年效益不好。这几个月连十万都没发上。

 我同学说,听着他轻描淡写的不满语气,真的好想打人昂。

 这个同学我知道,当初实习的时候他家里花了好几万给他打通关系让他进当地一个特别好的企业,而我同学却在校招上跟一个新小企业的领导聊了三个小时之后,过了几天,毅然决然收拾行李跟人家走了。一开始在省内总部,过了几个月我们听说他收拾收拾去了天津新部门,再没有联系,直到现在。我想这两年他肯定吃了不少苦,但他一定很快乐。

 我同学说,他被家里安排了这么多年,已经能预见到将来。他说他早就想好了。离家出走,才有自由。

 其实人在社会规则中,绝大多数人本身能拥有的自由就很少。身困四尺方格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心也被困囹圄。你向往别人天马行空、快意恩仇,你自怜自艾抱怨不满。可你从不曾主动去打破周身的束缚。你总怕离了别人的安排自己一事无成,其实你在别人的安排下,不仅一事无成还满身枷锁,惶惶终日。

 你就像一只鸟,在该学习飞翔的时候,被人捧在手心“呵护”,从此放弃了飞起来的机会。

 不可否认,有人喜欢漂泊,有人追求稳妥。这本身并没有对错之分。但我相信,没人会对别人的安排事无巨细,件件满意。大到工作、爱人、婚姻,小到吃饭、学习、习惯。哪怕是你的父母,也不能窥你心思万全。

 那么你敢不敢在适当的时机“离家出走”,离开庇护,同时离开束缚。去摔跟头,去静风雨,去在有限的空间里追求无限的自由。

     像梨子那么怂的人,我本以为她会一辈子生活在她妈妈的程序里了,可现在她却突然成了乱码,虽然只是一个开始,但我相信,她的自由,也将从此开始。

    前天听我妈说,梨子妈妈最近的口风是,这些年可能是管孩子太多了,如果她愿意回来大家好好谈谈······

 不说了。梨子妈妈一会要来我家,我先出去躲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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