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骄阳似火,张青山来到一座大山野游。
赶了一上午的山路,张青山停下来勘查路线,极目远望,发现了半山腰上有一座小石村,只见那里大树坏绕,郁郁葱葱,看起来古老又宁静。
张青山心中一喜,今晚再也不用露宿野外了。又热又累的他便赶紧爬了过去。
午时的山村格外宁静,张青山看到村口有一间石屋,挂着一个招牌,歪歪扭扭的写着“旅店”。
“砰砰!”张青山抹去额头上汗水,使劲儿敲旅店的门。
“谁呀?大中午的。”门开的人和张青山年龄相仿,也是一个年轻人。
“旅游住店的。”
“就你一个人?”
“对!”
“你去住别的店吧!我们的屋子都是老古董了,阴暗的很。”
“我就喜欢古老的屋子,这样才能有历史味儿。”
“好吧!好吧!我是店小二,叫李泗水。丑话说到前面,晚上我会到自己家过夜,你一个人在店里可不许害怕。”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下午,张青山又到附近的山上转了一圈,晚上睡得很香。午夜时分,屋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接着一阵风吹了进来,阴凉阴凉的,张青山被惊醒了,“谁啊?李泗水?”
可没有人应答。“奇怪,难道忘了插门闩了?明明记得插上了啊!”张青山有些迷糊了。
无奈之下,张青山下床把门关好,门闩插上,由于赶了一天的山路,实在是太累了,一头栽在床上,又睡着了。
刚睡着一会儿,张青山突然感到胳膊被人动了一下,“这李泗水也太烦人了!”张青山气不打一处来,张口要骂更狠的。
可是,张青山突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脖子好像被人掐住了,有一种窒息感。急得他想坐起来,可身体又突然僵住了,一动也不能动,而且胸口像是压着一个东西,让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最令人不安的是,脸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紧贴着他。
“鬼压床!”张青山突然意识到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张青山一直不断的祈祷。
念到第六遍的时候,全身突然一松,便猛的坐了起来,连忙打开灯一瞧,只见一扇门还在晃动。
“谁?谁在哪儿?”张青山颤抖着声音喊到。
但还是没人应答,过了许久,张青山才敢过去。来到门口,张青山用手电筒向门外照了照,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里一定有问题,至少这门不会无缘无故的自己打开,而且鬼压床也不会有开门的现象,张青山关上门后,一直盯着它,越想越不敢睡。
直到天亮,张青山还在盯着门。
“梆梆!”有人敲门,“是我,李泗水。”
“这屋子到底怎么回事?”张青山打开门劈头问到。
“不就是鬼压床吗,又要不了命。”李泗水不以为然。
“你怎么知道的?既然知道还让我住?”
“你非要坚持一个人住,两个人的话就不会有事。”
“这里怎么这么邪门。”
“一直都是这样,你还要住下去吗?”
“住,当然要住了,不过我会再叫一个人来。”张青山突然想起表哥邢石。这个表哥是学医的,而且特别爱好神秘现象。
张青山在电话里把昨夜的经历讲了一遍,邢石果然风风火火的在天黑之前来到了这小石村。
邢石来到旅店后,将石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没表现出太大的惊喜,只是说道:“晚上住在这里肯定很凉快!”
“表哥,你真的要亲自体验?不怕有鬼?”张青山问道。
“我倒真希望有鬼,恐怕又是普通的睡眠障碍啊。”邢石有点失望。
“鬼压床怎么成睡眠障碍了?”李泗水插嘴道。
“我现在就给你们科普一下,省得你们整天疑神疑鬼的,这个‘鬼压床’在医学上叫做:睡眠瘫痪症,也叫梦魇。这个睡眠瘫痪症是发生在睡眠周期中的快速动眼期,这个状态下,人的做梦活动很频繁,身体随意肌便开始静止,除了呼吸肌及眼肌外,其他的骨骼肌都处于极低的张力状态。这其实是一种保护作用,可以避免我们随着梦境作出动作,进而伤害到自己或是枕边人。在快速动眼期中,有时会因为某些未知原因,意识会突然清醒过来,但是肢体的肌肉仍停留在低张力状态,这时就会出现肌肉不听意识指挥的情形。这种临时性瘫痪会导致我们在梦醒后无法动弹,通俗的说,就是我们意识醒了,但是我们的身体还没有醒,这种身体的不正常状况我们的大脑无法解释,便恐惧起来,恐惧紧张之下容易造成幻觉现象。这就是所谓的‘鬼压床’!”邢石慢条斯理的讲到。
“一般什么样的人容易‘鬼压床’?”张青山问道。
“睡眠瘫痪症多发于青少年以及年轻人,此类人群通常生活压力过大,作息时间不规律,经常有熬夜,失眠以及焦虑。或者白天过度嗜睡,夜间睡眠不安,这时也容易发生‘鬼压床’。”
“一个人发生‘鬼压床’的概率是多少?会不会连续几日都发生?”张青山瞟了一眼李泗水,“表哥,泗水说,如果一个人在这个石屋,每天都会发生‘鬼压床’。”
“据统计,一半的人在一生中,至少会发生一次‘鬼压床’。如果作息规律,身体无恙,却发生了‘鬼压床’,那就有可能是第三类生物压床事件了。”邢石有点凝重又有点兴奋。
“什么是第三类生物?”张青山和李泗水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们理解为灵异现象就行了。今晚我要亲自体验一下,青山,据你描述的经历来看,真希望这里的‘鬼压床’不是睡眠瘫患症,你还要不要住在客栈里?”
“不了,不了,我要住泗水家。”
晚上,邢石一个人留在客栈里,李泗水带着张青山来到他家里。
“你家里可比那个石屋亮堂多了。”
“那当然了!几年前,我们村的人断断续续都住进了新房。那些古老的石屋现在供游客体验。今晚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只怕我那表哥睡不踏实了。”
“那也是他自找,我们明天一早再去看他。”
次日一大早,张青山和李泗水就来到旅馆。
一进门,张青山他们就见到邢石脸色煞白的坐在床边,若有所思。
“表哥,昨晚怎么样了?”
“那些东西居然在这石屋里。”
“那……哪些东西啊?”李泗水吃惊的问。
“是一些压身鬼!”邢石看到张青山和李泗水两人面面相觑,接着解释道,“鬼和人一样,也有不同的类群,而压身鬼属于那种随风而走,飘无定所的。对我们阳世的人来说,他只是个过客,一般情况下不会缠你,也不会害你。只是他们会尝试你的身体能不能容纳他们,这时无意间就让你知道它的存在。不过,过一会儿就会走掉。”
“可是,我两年前住这石屋时,一晚上被压了好几次。”李泗水问到。
“当然,有些压身鬼的执念比较强,会多次尝试,所以一晚上会被压好几次。更有甚者,甚至能让你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他的存在,比如会触碰你身体的某个部位,尤其是脸庞、肩头和胳膊。实不相瞒,昨晚我就遇到了这样的压身鬼。”
“难道表哥不怕?”
“肯定会怕一点,不过这些所谓的压身鬼,在我的概念里只是一种不明生物,不值得太害怕。其实来的时候,我早有准备,昨夜采取了一些专门对付压身鬼的方法。”
“什么方法?有效果吗?”李泗水很是感兴趣。
“这些方法其实很简单,比如在卧室的墙角摆放从河边取回来的鹅卵石;缝个小米袋放在枕头下面;床头放一盆喜阳的植物;戴上黑曜石饰品等等。昨天后半夜,我将小米袋放在枕头下后,才睡了几个小时的安稳觉。”
“对了,泗水说两个人以上在石屋睡,就不会发生‘鬼压床’,这又是为什么?”
“鬼魂属于阴间的,所以喜欢接近阳火低的人,两个人在一起肯定比一个人时阳火旺。”
“为什么老屋子比新房子容易‘鬼压床’?”李泗水问到。
“这些老屋子,特别上百年的屋子,大多阴暗潮湿,阴气极重,而且生生死死经历了很多代的人,有些鬼魂不希望有人占用他的屋子,所以……所以那些古宅古堡容易发生神秘的恐怖现象。”
“对了,表哥,如果事先没有用那些方法破解,夜里突然‘鬼压床’了,又该怎么办?”
“最快见效的办法就是舌头顶住上颚,心中默念口诀。十遍以内必然解除。口诀有二,佛教的‘阿弥陀佛’,藏传的就是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表哥,你还是研究生呢,怎么也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话不能这么说,民俗的一些文化,很可能就是古人们同神秘现象作斗争的经验教训,我们不能一句话就否定了它们。”
“邢大哥,我想问一下,‘鬼压床’最长持续多久?有没有可能几年?”
“不可能几年!最多几分钟!因为正常人的三魂七魄都俱在,是容不得再多一魂一魄的!”
“如果在鬼压床之前,一个人受了惊吓,被吓得魂飞魄散,这样情况下,压身鬼会不会一直在他身上?”李泗水追问到。
“这就有可能了。”邢石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你们越说越离谱了啊!难道那些瘫痪的病患者都是长期的‘鬼压床’?”张青山很不以为然。
“如果没有任何病痛,却长期出于瘫痪状态,是不是就是‘鬼压床’?”李泗水不停的追问。
“泗水,难道你知道有这样的人存在?”邢石发觉有点不对劲儿。
“我们村子确实有两个这样的人,”李泗水警惕的向门外看了看,接着说道,“村子的最里面有几间更古老的石屋,其中一间很大,像是一座古堡,里面躺着两个瘫痪的外地人,躺有两年了,期间村里一直派张大爷在照顾他们。”
“外地人?那就是游客了,他们怎么会瘫痪在这里?”张青山不解的问。
“不是普通的游客,听说是盗墓贼,两年前去那个古堡里盗窃宝物,据说冲撞到鬼了,被吓瘫了。年纪轻轻的,一直躺在那儿,两年多了,惩罚得也差不多够了,一直躺下去怪可怜的,你们能不能帮帮他们?”李泗水带有山里人特有的善良。
“先看看再说吧,真没听说过‘鬼压床’长达几年的,即便是鬼俯身,也没必要让宿主一动也不动。”
“好,今天我就找个理由去接替张大爷,以前我经常替他。一个小时后,我带你们去!”
一个多小时后,李泗水领着张青山和邢石,悄悄往村子深处走去。这个小石村几乎已经荒废了,只有村口几间改成了旅店,村子里面的石屋毫无生气,阴森至极。
不久,他们经过了一个小广场后,眼前出现了三间石屋,中间的那间非常高大,足足有普通石屋的两倍大,而两侧的石屋却是正常尺寸。
“这石堡差不多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吧?”张青山摸着苔藓斑斑的石壁问到。
“据说经历了好几个朝代,没有上千年也有八百年!”
“那两个瘫痪的人在哪儿?”邢石催促道。
“跟我来。”
“为什么不安排在民居里?”张青山边走边问。
“非亲非故,又有鬼缠身,没人敢接收啊!再说,对于盗墓贼,大伙对他们痛恨还来不及呢!”
“走吧,快中午了……咦?泗水你不是说在左侧石屋吗?怎么要进中间的大石屋?”邢石突然停下了下来。
“你们不知道,小石屋的门开在大石屋里面,所以必须经过大石屋。”
说话间,三人都进了大石屋,这个大石屋只在左右两侧各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窗户,所以里面暗无天日,不过最让人震惊的是里面空旷异常,竟有风声呼呼作响。
“这石屋怎么这么大啊?两米以上的巨人生活在里面才算正好!”
“谁知道古人们怎么想的?也许那时候就有巨人!”李泗水搪塞道。
等众人的视力适应后,发现大石屋的左侧,几丈远的地方有一道石门,李泗水带头走了过去。
推开石门后,张青山发现这石屋的大小跟旅店的差不多,只是窗户更小,也只有脸盘大小,虽然透着些许阳光,但依旧显得暗无天日。在屋子的正中间有两张石床,各躺着一个人,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们现在睡着了,偶尔会醒来,但不会说话,也不会动,只是眼神总是在祈求什么。幸亏能吃能喝,要不早死了。”
“按照破解‘鬼压床’的方法,先在一个人身上试试吧!”
“需要我们怎么做?”张青山撸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
“马上要午时三刻了,我们把他抬到太阳底下!”
“为什么啊?这么毒的太阳,晚些时候不行?”李泗水有点不忍心。
“午时三刻阳气最盛,阴气会即时消散。古代行斩刑就是分时辰开斩的,其实是分了斩刑的轻重。一般斩刑是正午开刀,让犯人有鬼做;重犯或十恶不赦之犯,必定选在午时三刻开刀,让他们连鬼也做不成。”
“原来午时砍头也有说法啊!”李泗水吃惊道,“把他推到太阳底下之后,再怎么做?”
“我会把所有破解‘鬼压床’的方法都用上!”
午时三刻之前,三人把瘫痪的其中一人抬到了小广场,然后,邢石在其四周摆上了鹅卵石,其枕下放了小米袋,其手腕上戴上了黑曜石手链。
此时太阳越来越毒辣,说来也怪,午时三刻刚过,那人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然后像被电击一样,四肢乱颤。
“那是肌肉痉挛还是神智恢复正常了啊?”张青山紧张的问。
“那个‘压身鬼’刚刚被赶走了,或者被午时的阳光灼灭了,现在那人乱抖,是他散去的魂魄在回归,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一会儿之后,那人不再动弹了。
“快,把他抬到树荫下,千万不要再抬到石屋了。”邢石吩咐到。
三人刚把这人抬到树荫下,这人便开口了,但声音很模糊,听不清在说什么。
张青山见状让那人喝了几口说,这才听清几个话语。然而,邢石却迫不及待的问到:“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叫赵天圆,另一个是我的师弟叫赵天高,两年多前我们来到此地盗宝,谁知到了晚上还没得手,便打算就地过一夜再接着干。夜半三更时,我迷迷糊糊听到石屋里有人走动,开始我以为是师弟,在微弱的烛光之下,在他的身后又看到一个人,一个人躺着的人,躺着的才是师弟,而站着的这个人,身形异常高大,足足有两米多高,我正要向他喊话,却突然看见他俯下身来向师弟的脸上吹气,吹完之后,师弟的头竟然向一侧一歪,像是不省人事了。这时那个高大的黑影向我走来。我赶紧闭上眼,憋住呼吸。几秒钟后,一阵阴风吹在我的脸上,而且持续不断一直在吹,我实在憋不住气了,便吸了几下,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的两年里,就跟小时候发生的‘鬼压床’一样,意识清醒却不能言语不能动弹,整整两年,简直生不如死啊!求求你们也救救我师弟吧!”
“你师弟明天才能救,因为午时三刻才有机会,今晚我会把你们三个人安排在我家的柴房里,新盖的房子,绝对没问题。”李泗水向大家说到。
第二日,四个人如法炮制,在午时三刻之前,把赵天高抬到太阳底下。但是午时三刻过后,赵天高还是一动不动的。
“糟糕!”邢石赶紧跑过去检查赵天高,“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一定是哪儿出现了问题!赶快抬回石屋!”
四人马上又把赵天高抬了回来。
邢石则开始全身检查赵天高。
“原来是这些纸符在作怪!”邢石突然喊到,大家赶紧凑了过去。
“这些纸符上怎么还写有名字?咦!还有李泗水的名字!”张青山喊到。
“这些是转移符,转移符在赵天高身上,压身鬼就不会去找纸符上的那些人了,这么看来,他身上绝对不止一个压身鬼,肯定有些压身鬼执念太强了,挟持了赵天高的残魂遗魄,要与他同归于尽!”邢石解释到。
“怪不得我们村两年多来,没有听说有‘鬼压床’的。”李泗水豁然道。
“你们村的古树太多太繁盛了,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古屋,阴气太重的话,养鬼不养人,容易招来压身鬼。”邢石接着说,“只有烧掉这些转移符,赵天高才有救。”
这时三人都望着李泗水,征求他的意见。
“烧,当然要烧了!没有理由让赵天高一个人‘背黑锅’啊!”
“谢谢你,我替师弟谢谢你!”赵天圆激动得眼里有了泪花。
次日,正午时,邢石将那些纸符在太阳低下烧了个净光。待到午时三刻,赵天高被用同样的方法救活了,师兄弟二人死里逃生,相拥而泣。
“表哥,这间巨大的石屋是不是‘压身鬼’的住所?赵天高他们不是在石屋里见过巨大的东西,难道‘压身鬼’都是一种未知的巨人?”张青山望着眼前的石屋说道。
“看来它们的身形确实是巨人,这间石屋极有可能是它们的藏身之所,在里面他们会现形,如果有人在里面过夜,会一直被附身。”邢石皱起了眉头,“这石屋有点邪门。”
“你们四人今天白天就赶紧走吧!我怕村里有些人不让你们走!”李泗水担忧的说到。
“所言极是,我们还是走吧,此地实在不宜久留。”张青山说到。
“好吧,泗水,你一定要把破解‘鬼压床’的方法传给其他人,这样你们往后就会少些烦扰了。还有,这间大石屋诡异的很,不要让人在夜里接近它。”邢石关心道。
“好,好,再见!”李泗水满眼的沉重。
“再见!”“保重!”张青山等人向李泗水道别。
李泗水目送他们离开后,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在盯着他,不由得转过身来,原来身后正好是那间石屋的门洞,只见门洞里幽黑幽黑的,透露出一种怨恨,一种邪恶。泗水猛一下打了一个冷战,头也不敢回赶紧往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