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我的工作经历还算丰富。杂志社做过,传播公司做过,大型国企做过,如今稳定在高校。前三份工作,走马灯一样,编辑,文案,都没有脱离文字。前文写过,我是如何写出解说词,而这个基础,还是得益于第二份工作。
研三,文科生,时间大把。大龄,不工作,游手好闲。父母看不下去,我也无聊的长草。能心无旁骛当学生的时代,不属于我了。好吧,我去实习。家对面的一栋居民楼里,开了一家传播公司,因为没有任何牌子,我从来以为,那只是住户之一。他的老板,前去社区办事,聊起来,母亲觉得我可以去试试。于是,几天后,我不太情愿的扣响了那扇藏在居民楼里,离家很近的门。
开门的人,四十多岁,热情的将我带进屋内,一一介绍了他们的员工,最后,把我托付给一个带眼镜的小伙子,他是这里的骨干,由他详细讲解,未来我会做什么工作,介绍他们正在做的工作。我打量着这里的每个人,他们都好年轻,我们之间,一定隔了几个代沟。七八台电脑挤在一起,空气中充满机器运转的味道。他们慵懒的打着哈欠,喝着水,伸伸腰,继续盯在电脑前。后来我知道,他们做的工作,是剪辑,一个无比枯燥乏味累人的体力活。另一个屋里,两个体态壮硕的后生,正在打瞌睡。他们的职责是摄像,扛摄像机的活儿,也确实需要魁梧的身材。另外的三间,一间是老板的办公室,一间是会计的办公室,还有一间改造成了录音室。我们每周都在老板的办公室开会,每月在会计的办公室领薪水,录音室,则在需要的时候开放。
七八台拥挤的电脑,其中之一,分给我。做了一段时间,我渐渐入了角色。我可以写文案,可以写解说词,可以做办公室的各种杂事,我还可以当司机,我这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也经常跟着老板出去,他若天花乱坠谈客户,我则记下客户的需求;他若口若悬河应酬于酒桌,我就负责当司机;跟着他,见了不少老板,领导,老师,也见了不少文人雅士。
记得一天中午,应酬过后,他问我,能开了车么,我说,开乐风没问题。好,来,试试迈腾。那时,我大概有两年驾龄。迈腾比起乐风,身子大,盘子重,关键的是,这不是我的车,万一什么磕碰,我的薪水是不是打水漂,紧张得着冒了一身汗。总算安全的到了单位。从那次后,老板的考验结束了,我迅速上岗,他也终于可以放心的应酬喝酒。我也难以忘记,这之前,坐过他酒后开的惊魂迈腾,方向盘一把一把的从手中滑落。。。
一直好奇,这文化传播公司是干什么的,进去才发现,包罗万象,无所不能。只要能谈到手的生意,都要拿下。做宣传片自然是主要业务,涉及企业的宣传,学校的校庆,婚庆之类,还有一些精品课程录制。从前期沟通策划,到文案创作,到后期录制,再到剪辑成片,一个流程下来,客户都是上帝,说改就改,说往左就往左,我们被提溜的团团转,经常在期限到来前,熬夜赶制,看着这一个个年轻的孩子,吃着盒饭,喝着饮料,在深夜中消耗心神透支体力,真是有许多不忍,想来当老板的人,都把菩萨心肠修炼成了铁石。
老板不喜欢被称作老板,它更愿意被称作老师,因为他曾经做过老师,也在电视台工作过,自诩文人一枚,只是有这精明的头脑,跳出体制,化身老板。他中等身材,方头阔脸,中腹便便,笑起来眉眼紧促,叠在肥沃的脸庞,说起话来,总习惯捋一捋油光锃亮的头发,他脾气总体不错,有些和事佬的气质,至少,我没有见过他大发雷霆的模样。他每天坐在办公室的时间很少,一早就夹个黑皮包出去,半中间会回来几趟,也有可能直至第二天才会看到疲惫惺忪的他。他擅长许诺美好的未来,画饼技术一流,比如,会告诉我好好干,薪水不是问题,以后给你涨到xxxx。这个以后没了下文,我照例每月在会计那儿领着2000块。而我最不喜欢的,是把发薪水做成一件神秘的事。总共七八个人,领钱时,一个轮着一个被传唤到会计的办公室,关起门来,声音密不透响,之后,走出来的人保持着中立的神情,猜不出,到底是领了多少。我到无所谓,反正是来实习的,钱多高兴,钱少也比没有强,我也从不打听别人拿了多少。
在这里工作是辛苦的,但是学到了许多,也锻炼了很多,这里,没有上下级的晦涩难懂,没有同事间的互相琢磨,大家没心没肺的混在一起,内心是轻松愉快的。离开后,我还是会偶尔看到老板,迈腾,换成了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