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爸爸没有把我捡回家就好了。
我时不时会这样想,那样他就会有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也许不会那么富裕,却足够温馨和幸福,毕竟爸爸这么好。
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爸爸还是这个爸爸,家还是这个家,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
我是爸爸从医院门口捡回来的,自我懂事起我便知道,爸爸从未瞒过我,即使想瞒也瞒不住,突然多出来的女儿,怎么抵得过悠悠众口,与其从别人的言语中的得知,还不如心平气和的告诉我,这样的伤害终究少一些。
我的童年是在一辆破自行车和小板凳上度过的,爸爸的手受过伤,干不了重活,听别人说,就是他去医院诊治的那晚,看见了被遗弃在门口的我,心灰意冷的年轻人救下了新生的生命,完成了两个人的救赎,开始了一场新的生活。
爸爸靠替别人擦鞋勉强维持了我俩的生活,这样的工作并不稳定,风餐露宿,有时候为了多赚点,会去好几个地点,找一些客源。我的童年记忆里最深的是那各式各样的鞋以及一双不断擦拭的沾满鞋油的手。我羡慕过邻居家小朋友稳定的生活,不用每天为了生计而奔波,还拥有那些我从未见过的玩具。但我却不曾抱怨,至少我还有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比之遗弃的命运,好的太多太多。
我没有妈妈,我也曾想过有个妈妈,幻想过一家三口的生活,想着有个人每天早上会温柔的唤我起床,替我梳辫,听听我的小心事,可是这终究只是个梦,我依旧没有妈妈。
我曾经问过,“爸爸,你为什么不给我找个妈妈?”爸爸愣了下,用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头,笑了,“有爸爸,不够吗?”我扑进爸爸的怀里,用带着笑的声音回答,“够了够了”。可是不够不够,爸爸应该找个妈妈,生个自己的孩子,过更好的生活,我终究拖累了他。
我曾站在角落里,偷偷听着邻居们的闲聊,说有人看爸爸太孤单,想给他介绍个伴,爸爸曾经去见过女方一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听阿姨们讲,爸爸和那个女人讲,自己有个女儿,女方无法接受,爸爸放弃了,从此之后,爸爸婉拒了一切介绍,全心的守着女儿。
我从未听爸爸讲过这些,却总是能从别处听到些只言片语,以及一些复杂的眼神,有怜悯,同情,甚至是惋惜。但不管怎样,我在爸爸建筑的这一方城堡里快乐的成长着。
随着我的长大,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大,爸爸打了几份零工,存钱让我读书。好在,上天是优待的,爸爸的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去一个小小的民间乐队里为那些婚庆的人家唱歌,爸爸有把好嗓子,小时候睡不着觉的时候,是爸爸的歌声哄我入梦的。在这里,爸爸似乎找到了他的一方天地,他成了这个乐队重要的成员,一唱就是几十年,也供我完成了学业。
我曾跑去听过爸爸唱歌,小小舞台上的他是发着光的,那样耀眼。这让我想到,别人问他的一个问题,这一生中你觉得最重要的事是什么,他说,“我的女儿,这个世界上,我想成为她的大英雄,为她遮风挡雨,让她安心成长。”
我的爸爸,我想说,我何其有幸成为你的女儿,在你的羽翼下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