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苏北农村,记得小时候,一日三餐基本都是稀粥。家里偶尔也吃回饺子,都是在过年或者过节时。说偶尔是因为饺子里得包肉,或是韭菜鸡蛋,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谁家吃得起肉和蛋?小时候家里鸡下了蛋,只能过过眼瘾,几乎都拿到合作社换成了盐或是酱油,哪怕是一角钱一大把的韭菜,也是家里来了亲戚才舍得买。到包饺子时,往往是,我和哥哥屁颠屁颠地拿着麦子去庄上的面店换饺子皮,然后看着父母忙忙碌碌地剁馅,等不得饺子煮熟,我们的口水早已流湿了户襟。
饺子煮熟了,一人一大碗,滴上几点菜籽油、酱油,我们便迫不及待,“呼啦呼啦”,一会就见了底,然后,意犹未尽地把碗底舔得干干净净。那种香味,一直到现在,都留在脑海,不曾散去。
后来,长大后离开农村,在北方的城里,我第一次吃到像贝壳状的饺子,才知道小时候吃的只是稍微大点的馄饨。
我喜欢北方,喜欢面食,更喜欢北方的饺子,或许是因为我在北方待得久了的缘故。记得住在新兴一巷时,我同事的媳妇是甘肃金昌人,看着她包饺子的熟练样,我心里头也痒痒了,决定跟她学学。也怪,经过几次练习,我自己擀皮子,剁馅,包好下锅,居然可以管上四五个人同时吃。
搬了几次家,我的擀面杖一直带在身边,现在却很少用得上,因为不仅副食店有现成的饺子皮卖,超市里各种口味的速冻饺子动不动就会打折。记得以前,包饺子时,儿子总是乖乖地坐在板凳上,歪着个脑袋,看着我一点点地忙活着,眼神里也满是期待。吃完以后,儿子总是说,爸爸,好吃,哪天再包。
现在,生活节奏加快了,儿子也长大了,家里饺子是不脱的,都是从超市里买来的,但吃得很少了,只是应急的时候,下一点充饥。儿子似乎也不太爱吃饺子了,甚至连我也认为,饺子再好吃,哪有肯德基或者其他外卖有味道。
我认识霞已经二十多年,她是自治区工信厅不可多得的才女,她诗歌里的麦盖提,时而荒凉,时而坚韧,她带病在南疆驻村,她的脚步几乎走遍了广袤的南疆之南。
我一直认为她是人高且马大哈,有点女汉子豪爽的那种。记得前年腊月,我买好车票,准备回江苏探亲,她告诉我,北方人讲究,出门饺子回门面,你明天就要走了,我给你包顿饺子饯行。
见我半信半疑,她说,你别看我做菜不咋样,可包饺子拿手哦。我说,咱随便找个饺子馆,点上便是,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你这外行话说的,饺子是有灵魂的,在你的一揉一捏间,无意间就注入了你的情感,饭馆里那是机器压出来的,呆板乏味,缺少鲜活,不好吃,我可是从来不吃。
那天中午,她做了三种馅的饺子,白菜香菇的,韭菜鸡蛋的,纯大肉的,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忙活着,一个个饺子在她手上像一个个精美的艺术品,我甚是惊诧。
我细细地品味,真的,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不停地刺激着我的味蕾,我一口气吃了二十多个,平时我可是最多十个的量。原来,这么多年来,不是饺子不香了,而是饺子失去了灵魂。
今年孟秋,文友亼淑从开发区给我捎来了一包饺子,苦苦菜的馅,纯手工,我再一次吃到了有灵魂的饺子。
新疆人有冬至吃饺子的习俗,坊间流传着“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今年的冬至,我是不是得给家人包顿饺子了,不然,我的手生了不说,耳朵冻掉了会得不偿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