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欲尽,小区外广场舞队的大喇叭正扯着嗓子给各家的老太太们伴奏,电梯一趟又一趟的把行色匆匆的人们运往各个楼层,走进那个叫做“家”的地方。我拎着沉沉的菜篮子,心里哼着小曲儿,再看看旁边提着外卖的小伙子,想着待会儿要给累了一天的妻做顿大餐,不免在心中夸我的妻—她怎么找到我这么好的老公,莫名被自己感动。
不知哪家的小媳妇儿把锅烧了,焦糊的味道同小两口争执的声音一起飘荡在楼道。打开门,发现妻已回家,静悄悄的,大约是在卧室吧,寻她,却见她拿着女儿的玩具,也听不见我的脚步,孩子跟着她姥姥回老家后,妻便常有此态,我总不知如何安慰她。妻常叹“我们总不能陪孩子,错过了她成长的可爱模样,她需要的不再是我的抱抱”,每次听罢只觉左侧胸腔一阵抽搐,我需要深呼吸,缓一缓,才能搞清楚我是谁?我在哪儿?正要转身,被妻叫住“妈说,宝宝病了。”我大脑一阵空白,“啊..?啊,吃药了吗?”“吃了,睡下了。”这才发现妻的眼妆已经被泪水冲花了,形成两道黑线干在脸上。“没事的,明天我回去照顾她,你就放心飞航班吧。”“嗯,把这些带回去。”说着推了一个大箱子到我面前,不用开箱我也知道里面是唱英文歌的大象、立体剪裁的插画、码数大小不一的鞋子、能牵着走的玩具小狗.....这位空姐妈妈飞往世界各地给她家宝贝搜罗“宝贝”,悉心收藏,只等着每次回去给小小的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而女儿也总能给她大大的惊喜,她会自己吃饭了,会自己走路了,还会跟着节拍动作不稳地扭扭小屁股了,这一切,放佛一夜之间。这样的感动往往裹挟着遗憾和自责向我们袭来,即使我们胸有成竹,却仍猝不及防,于是使劲眨巴眼睛,让泪水倒流。“安得世间两全法”,既能搬砖又能陪你?这也许也是很多石油工人等痛楚吧。
记得妻还在哺乳期的时候,常抱着女儿唱歌,有一首天天都唱,她唱着唱着眼圈就红了“for even if I far
away,I hold you up in my heart,I
sing a secret song to you,each night we are apart...”那时候我以为她是产后抑郁了,女人总是想的比男人多,心思也比男人远。妻那时的哀伤,现在在我每次休假结束的时候,我都要重复一遍,而她,“心疼”比我早。
有人说生活是条船,把人们送到幸福的彼岸。人生海海,路途遥远,“渡头余日落,墟里上孤烟”,所幸,有妻和我在一条船,山水一程,一起挣渡,不惧荷塘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