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x

水月和启昊不在同一个学校，所以不能每天相见。即使两个人的联络仅限于每日放学后短暂的电话，但水月还是很踏实。她相信启昊，也相信自己。

她上网查所有关于舞蹈专业的大学，水月坚信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即使选择的路不同，最终也能走到一起。

水月也有些许的害怕，她对启昊说，他到底为什么喜欢她。她不漂亮不会唱歌，在家里娇生惯养，将来一定不是个贤惠的人。

启昊说，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

水月想想也对，两个人互相厌恶才需要理由。

那时候的水月，最期待的就是周末。她可以和启昊一起去吃面、爬山，他还说要带水月去看大海，他要让水月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水月偷偷告诉石斛，她已经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她有朋友，有爱人，这两个最亲的人，现在都在她的身边。

启昊有一天问石斛，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他说石斛和水月，你们两个的名字都很特别。

石斛笑着说，石斛是一种草药，母亲希望她能医人心，医己心。水月呢，比较诗意了，有没有听过林逋的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启昊挠了挠头，是挺诗意，可惜我从不背诗。

石斛有些尴尬，是水月打破了沉默，“你呢？启昊，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特简单，”启昊哈哈笑起来，“你们没发现‘商启昊’三个字每个字都有一个‘口’吗？我妈希望我能吃是福！”

水月抿嘴笑，石斛也笑。到家以后石斛却有些担忧地拉着水月，石斛说，感觉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水月说，一文一舞，还是很般配的。

石斛没再说什么。

Seven

水月、石斛和启昊，就这样度过了高三枯燥乏味的生活。水月的成绩一直稳定，没有进步也没有突破。水月唯一想的就是考去南方远离家，和启昊一起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距离她梦想的生活越来越近了，水月痴痴的想。

遇到商启昊之前，水月曾想过一生流浪，把自己交给自然、美景与过往。她那么渴望无拘无束的日子，但是启昊改变了她，她曾经因为压力与失望而极端过，但是启昊的到来让她学会了爱惜自己。如果未来没有启昊，该是多么的无趣。她这匹野马，终于套上了合适的缰绳。

直到那日，水月无聊登陆了启昊的QQ，发现了另一个女人和他的聊天记录。简简单单只有两句话。

“来了吗？”

“马上就到。”

前面的部分，显然被删除。

水月愿意相信启昊。水月从来不过问他的交友圈子。他时髦、能歌善舞，自然朋友众多。水月记得他说过的话，喜欢是没有理由的。所以这次，水月没有过问，只是在聊天的时候不小心流露了伤感的意味。

水月说，人与人是不同的吗？

启昊说，当然是。

水月说，那你能和我一直走下去吗？

启昊说，当然能。

水月还想说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手停留在键盘上迟迟没有按下。她头一次对他的信誓旦旦产生了怀疑。

快睡觉吧，都几点了。滴滴的提示音响起，水月看了眼手机屏幕，有些恍惚。

十一点了。水月在心里答，以前都是十一点半睡得。水月心里很乱，她飞速敲击着键盘。

启昊，你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同我，没什么话可说了？

启昊说，没有，快别瞎想了。

水月听到这话却没有镇静，她越来越慌张。她总是轻易相信每一个对她承诺的人，却忽视了承诺的分量。她没有权利责怪他们，她只能怨自己单纯天真。这次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说，你不能再自己骗自己了。

于是水月发出了消息。

“你说实话。”

对方沉默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终于极不情愿地回复：有点儿，不像以前了。

水月忽然落下泪来。她没有做错过什么，她爱他于是也以为他爱她。她想起他们相遇时的那个夜晚，他对她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她那时还是相信的，尽管她一直清醒的直到，他们有很多鸿沟无法跨越，但她还是一意孤行，她赌上了一切，她把心放在了他那里。

为什么会不像以前了呢？启昊也在想。她没有变，可是他觉得他也没有变。人是水月的时候，启昊就知道水月是个任性的女孩，她一直想淋一场大雨，在她十七岁这一年。启昊还知道水月表面坚强其实内心脆弱，假如他再继续耗下去，等她真的不顾一切陷入这段感情无法抽身，他是不是就毁了她？

男人从来不会把爱情当成生命的全部，水月对石斛说，这是他们与女人最大的不同。

Eight

水月一个晚上都睁着眼看天。

离高考还有27天，水月眨了眨酸痛的双眼。

她没有和启昊说分手，只匆匆道了晚安。她想法设法找到了那个与启昊聊天的女人的QQ号，进了她的空间，看见她相册里有启昊的照片。

启昊的朋友说，她与启昊相识了三年，一直追求启昊。

水月突然释怀了。她总是败给时间，当初那求之不得的人，因为时间的逝去渐渐淡出她的心底，她以为她不会再爱上别人，可启昊又用一年的时间让水月的心回春。现在又是这样。三年，启昊与她的一年，如何抵得上与那个人纠纠缠缠的三年？

哪个女人在照片中，长发飘飘，明艳动人。水月其一次怀疑是不是因为相貌的原因。学校不让留长发，她只能剪土气的短发。学校不让化妆，她只能素颜出镜。她戴着厚厚的镜片，纵使再打扮，也不过担的起清秀二字。更何况……水月抿抿嘴，她要去矫正牙齿，她也想像同龄人那样，肆无忌惮地开口欢笑。

一个星期，两人没有联系。直到水月妈妈答应水月去看牙医。但水月没有交通工具，水月才想起那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那是启昊最后一次载着水月，也是水月最后一次环住他的腰。

启昊听见水月在他的耳畔喃喃细语，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欠了水月许多，但他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内心。他对水月的感情，只是广场上惊鸿一瞥，只是想拂去少女眉头忧愁的冲动。他有些后悔，少年轻狂许下了那么多感人的誓言。如今，他累了，而且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看到水月又瘦了，直觉告诉他那是他造成的。他既想弥补却又发现自己疲于去弥补。他只能告诉水月，记得吃饭。

而水月也只能跳下车来，对他说，你先走。

她想最后一次看他的背影，他如果不先走，她是迈不动脚步的。

水月想抓住身边的每一个人，可到头来什么也没剩下。

所以毕业后，水月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