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游戏

第一节 梦里不知身是客


周末是个乖宝宝,她从小到大秉持着好好学习,长大发财的理念,在学习上一直无比优秀,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但在她上学的那个小县城,她一直是以传说一般活着。

周末的名字很奇怪,据她那没啥文化的爹妈说,就是因为她出生时是周末,而她又恰好姓周。她得知这个答案的时候很失望,毕竟每个小孩都希望自己的名字有着十分离奇曲折的故事或是背负着父母殷切的希望。

但她依然觉得自己生活得非常幸福,毕竟她这么聪明伶俐可爱活泼,她觉得做她的家人的人一定都与有荣焉。

周末的名声在她初三那年达到了一个小高峰。那个时候她还清清秀秀,虽然没有24寸大长腿,但是胜在身量纤细,举止灵动,又身负“永远的年级第一”的美名,所以整个小县城的人都知道周家的泥腿子里出了个小仙女。而这名声又在她中考的时候达到了顶峰,那年县里的重点中学进行提前招生,她考了全县第十名,风风光光地提前进入高中学习。那个时候,她连做梦都是笑醒的,只觉得自己钱途无量,而且又美又聪明,以后出任公司总经理,嫁给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真是指日可待呀。

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过得很快,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说,跟美女一起度过的五小时就像五分钟一样,而周末觉得那三个月就好像三分钟一样,唰的一下就开学了。

开学的那天,天气很好,太阳很暖,周末约好和吴西——她的好朋友——穿同样的衣服,背同样的包包去报道,她永远觉得自己是最美的那个,却忘记当时她在外面疯玩了一个暑假,已经变成一块巧克力了,再加上她脸上莫名爆出的痘,她的形象简直不能再糟。

进门的时候,有个男孩子挡在门口,逆着光,不算很高,周末推了推他,“同学,请让一下”,他转了一下身,继续和坐在门口的同学说着什么MVP的事情。周末后来想,她可能是对他的背影一见钟情了吧,不然没有办法解释她为什么一直忘不了他。

那一天,老师安排新座位,她跟那个男孩子坐在同一列,他坐第一排,周末坐在第四排。她知道了他叫杨知行,是个很好的名字,知言知礼知行。他们一直没有讲过话。一直到开学一个月后,他们才有了第一次交流,尽管这交流不是那么美好。

周末记得很清楚,那是第三节课下课以后,老师要交作业,杨知行还没有做,他转过头声音很急迫地问坐在最后面的班长,“作业到底做哪啊?”,周末突然想调皮一下,就抬头声音很大地说“你猜啊?”“猜你妈啊猜!”杨知行说了这句话后就没有理周末了。周末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快,不是小鹿乱撞的那种快,而是肾上腺素分泌增多,呼吸急促,瞳孔放大的那种快。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知行的男生要对她说这样的话,要给她这样的难堪,她觉得很愤怒,于是这就变成了他们高一一整年唯一的一次对话。

县一中是重点高中,对学生管得很严,要求学生没有特殊情况都必须住校。这对于从未过过集体生活的周末来说很新鲜,周末拒绝了老爸要她住家的提议毅然搬进了宿舍,开始了她期待的集体生活。

可是这集体生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洗不完的衣服,倒不完的垃圾,定时熄灯停水,宿管阿姨查寝时的粗暴言语还有和舍友间的小摩擦,这些都让周末觉得很苦恼。

“快快快,起床起床,马上就7点了,7点20还要集合呢!”冯灵大叫到,冯灵是她们宿舍的宿舍长,经常负责叫她们起床。周末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去抢水池洗漱,等她们宿舍全部弄好,到达集合点的时候已经7点30了。全班同学都到了,而今天恰好又是班主任检查的日子,教官就算想放她们也放不掉。

“你看看你们宿舍,全班同学都到了,你们几个还没到,怎么,是觉得你们特别尊贵,我们都得等着你们是吗?军训了这么久,竟然连时间观念都没训出来,都训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班主任高老师眉头打结,睁大了眼睛瞪住她们几个。

周末和几个舍友站在队伍外面听着高老师训话,心里觉得特丢脸,一开学就搞这么一个事,实在是太丢面了。心里又羞又急,抬起头的时候正好不小心瞟到了站在队伍中间的杨知行。少年的身姿特别挺拔,一下子她就想到了以前在小学语文书上读过的《白杨礼赞》,然后就不由得赞叹自己起来,连小学课文都记得,她真的是太优秀了,简直就是再世神童嘛!

正当她自我陶醉时,高老师一声猛喝“周末!你干什么呢!”

周末打了一个冷颤,“报告老师,没干什么!”

“我看你摇头晃脑的,看来站得很享受嘛,行了,你们回去吧,周末一个人再站半小时!”高老师对冯灵他们摆了摆手,走过去跟教官说了什么就走了。然后周末就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下,半小时后才被教官叫回队伍。

晚上回寝的时候,冯灵凑过来问她:“你上午一个人在那想什么呢?”周末摆摆手,“嗨,我就是突然想起了小学课文小白杨,觉得很好笑罢了。”冯灵笑着瞥了她一眼“哇,周末你真的是有病吧?还小白杨,我看你是在看杨知行吧?”周末心里一惊,赶紧分辩:“你乱说什么呀,我真的是想起了小白杨!”说完周末看了看四周,说“你别瞎传话呀,到时候弄得尴尬死了。”冯灵继续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我就是诈你的,没想到还真是这样啊!哈哈哈,不过那个小胖子有啥可看的啊?”周末冷下了脸色“真没有,别乱说了。”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他那天的那句“猜你妈”,以及回头时冷漠的眼神。

周末睁开眼,一看闹钟已经八点,妈的,上班又要迟到了。她随便捋了捋头发,擦了把脸,涂点口红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坐在地铁上的时候,周末忍不住又回想起昨晚做的梦,不知道为什么,近来总是梦到和杨知行有关的场景,明明自从高中毕业后就一直没再联系过,但这个人总是来她梦里刷存在感。她敛了敛心神,想起等下还要做汇报,赶紧打开手机开始看昨晚熬夜才赶完的PPT。

周末大学学的工科专业,当年觉得自己灵秀无比,学什么都可以,便不顾家人朋友的阻拦,一意孤行读了这个专业。大学上了一年她就后悔了,但是又下不了狠心去转专业,因此每年期末考试都低分飘过,保研什么的和她是没什么关系了。大学一毕业她就出来找工作,投简历过程中碰了无数次壁,最后还是靠着高等985的毕业证找到了一份内容策划的工作。因为之前从未接触过这方面,所以工作第一年,她做得很吃力,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如果今天早上的汇报做得好的话,升职加薪不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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