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发生的事情

这是一个漫长的周末,短短的两天时间就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因为这就是生活的琐碎和变化。有的人来了;有的人走了;有的人看见了希望的曙光;有的人寻找到了梦想的影子,还有的人还在默默等待着那个属于自己的幸福。

对于瑾瑜而言,在外漂泊的九年时间真的是恍惚一瞬间,但又是那么地难以忘却。外面的心酸在回到家的那一刻都得到了释怀。爸爸妈妈的那一句“我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让他一下子明白了人世间的很多道理。

坐在自己小时候用过的写字台前,昏灯伴着剪影,瑾瑜写下了来到家里的第一篇日记:

二零一八年三月二十五日,晴。

时隔多年,我终于又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那个生我养我的海滨小镇,然后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很健康,我很开心。晚饭的时候,妈妈说我瘦了很多。好像也确实是瘦了不少。我只是笑一笑。因为我不知道我应该用什么样的话语去面对妈妈。

我记得我来开家乡的时候,妈妈还是很年轻,像一个成熟的大姐姐。而老爸也是一个大小伙子,没事情就喜欢和年轻人一起去海边冲浪烧烤。我不知道我离开的这几年里他们都经历了多少事情。我只知道他们在九年的时间内一下子老了。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老人。而我……而我则还是一事无成。

刚开始的时候我凭借着自己的才华也确实在北京找到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本来想在北京安定下来之后就回家看看他们的。可是后来,我明白了这个世界哪里是靠才华就可以安稳的。我被人挤下来了。失去了工作。除了写作以外什么都不会的我只好靠着给别人写写小文赚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生活费。然后开始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快递员、流水线工人、维修工人……渐渐的,也就麻木了。每天只想着:啊!下一顿吃什么。饭钱和房租有着落了吗?什么时候才可以有一份相当好的工作啊!

我错了。世界上既没有什么相当好的工作也没有什么纯粹的人。

后来我去了工地。在工地干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因为我身体的原因就被工地的老板开除了。那时我还在实习期,没有签劳动合同……

那一次生病让我花掉了之前攒下来的仅有的三十万块钱。真的是一场大病啊!住了几天院?不知道了。只是记得在胸前开了一刀。现在想起来,我当时好像快要死了,甚至连遗体捐献的协议都签掉了。

那已经两年之前的事情吧……

我不敢回家。我既害怕会连累到年迈的父母也害怕自己的面子。总之我害怕回家。我不知道是一个怎样的契机使得我想要回到故乡一趟。只是想家了就回来了。原来回家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啊!

于是我两手空空地离开了家,又两手空空地回来了。然后就是物是人非。

我想,以我现在的文字功底实在是无法将自己现在复杂的情感表现出来。毕竟也是很久没有写过东西了。只有默默地看着这一页纸,然后幸福地哭着。

——瑾瑜。

他合上了自己的日记本,躺到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拉开房门的时候,看见父母房门的门缝最中已经没有了亮光,便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睡了。但是他的眼前是黑乎乎的木质天花板,心里面波澜起伏不定。侧身躺过去。

“剑兰……”他只是嘴里轻声念了一句。然后又起床把点灯打开,在自己的背包里疯狂地翻找着什么。

“找到了!”他突然像一条疯子一样笑了起来,“原来还没有丢。”

那是一个蓝水晶的水滴型挂坠。是九年前剑兰送给他的。就算是穷到连饭都吃不起了,也还是没有把它卖掉。因为他明白,这是剑兰送给他的思念的寄托。她怎么样了……

瑾瑜滚到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满脑子的疑问。在笑的同时哭了。

“她是不是结婚了?她是不是已经是别人的人了?”他先是伤心,然后是生气,最终归于平静。他祝福着……同时是两滴叫人难以察觉的泪水缓缓从干枯的脸颊流下,最终融入到夜的怀抱里。毕竟,人始终无法从别人的身上苛求到什么。

他想去见她,但是却没有办法去见她。他害怕了,这种恐惧感像一座无形的高墙挡在他的面前,久久无法跨过……

海风潇潇地吹着,樱花的花瓣平静地飘着,空气中弥漫的花香裹挟着淡淡的咸味在小镇里徘徊着,夜也沉眠了。

现在是三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了。紧接着的四月将会是小镇最美丽也最繁忙的一段时间。届时,随着海神祭的开始,蝴蝶兰、鸢尾花、木槿花等等都会在小镇的各个地方逐一绽放。一直到五月都会是花的海洋。当鲜花全部盛开之时,便是小镇海神祭开始之日。

夜雨:

晚上十点,她还没有入眠。房间里的灯亮得有些耀眼,桌上的电脑还在不断跳跃着文字。键盘发出很轻的声音,旁边的咖啡却已经凉了。冷冷的海风从窗外吹拂进房间,弄的人痒酥酥的。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时间久了就有些眼花了。然后就揉揉眼继续忙着。

这是一篇演讲稿,是在海神祭上作演讲用的。

原来,今年的海神祭会有很多的外地人来观看,如果只是单纯的祭祀仪式的话未免有些压不住场面,于是主办方就想让身为企业家女儿的夜雨在祭祀当天发表一篇演讲。

“赶紧写完,明天还有明天的安排。”她呷了一口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好苦!但是也提神了。”

夜雨是喝不惯咖啡的,她喝咖啡只是单纯的想用咖啡的苦味来刺激一下自己的味蕾,从而达成提神的目的。

也许在外界看来,她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女孩子。有着较为渊博的知识,发达的艺术细胞,体育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可是却很少有人能够在自己打游戏唱K的时候看见她一个人默默努力的身影。那是一个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书、写稿、学习、练琴的努力女孩。

任何牛逼的背后,肯定是无数苦逼的失败。对于她而言更是。

在打上自己的署名之后,她就把演讲稿保存在了自己的WPS云盘里,以便随时取用。

“明天给他修改一下……”她转头就倒在了自己的床上,抱着那个满是香水气味的小熊,深深地睡去。

洪妈看见从门缝里射出的光消失了,便走到了夜雨的房门前用很轻的动作推开门往里看了一眼,然后蹑着猫的细步走到她的床前,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给她盖上:

“晚安。”

此时的夜空已经变得乌云滚滚,隆隆的雷声随之传来,一道道闪电撕裂漆黑的夜空。空气变得潮湿闷热,风也随之疯狂起来,卷着樱花的花瓣,发出呼呼的声音拍打在冷冷的璃窗之上。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没过多久,暴雨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薰衣:

薰衣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惊醒,内心一阵惊恐,随之归于平静。

开了灯,关上了半掩着的窗门。

红蔷薇拖着她的箱子站在薰衣的卧室门前,敲了敲门。

薰衣觉得奇怪,便把房门打开了。

红蔷薇托着她的木箱子走了进来,放到薰衣的床边上,撑开纤细的双手:“抱抱……”

薰衣关上了房门,把红蔷薇抱在了怀里,抚摩了那黑丝线般漆黑的发丝,顺着发丝而下,轻轻拍打着她小小的背。

“薰衣……”

“嗯。”

“白天的那个女孩……”

“怎么了?”

红蔷薇那娃娃一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像是怜悯的表情,随后又摇了摇头:“那个孩子真的很爱小提琴呢!”

“嗯。之前也听过杨琳琳说过她家的孩子很喜欢音乐。直到真正见到本人之后才发现,她所喜爱的并不是音乐,而是音乐之中所表达的事物。”薰衣静静地说着,轻轻地拍着红蔷薇的背。

“虽然这么说,但是在演奏技术上还是存在着很大的欠缺。虽然说不出什么,好像……”

“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并不是我所能够改变的。很多事情别人无能为力,唯有她自己经历过了才会发现自己所欠缺的到底是什么。”薰衣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红蔷薇用她那红宝石一般的瞳孔看了一眼薰衣,然后闭上了双眼。她看见了两个瘦弱的身影行走在海边,旁边是绯红的斜阳和云朵,风轻云淡之间,传来了暴风雨撕扯小镇的声音……

“其实,我有点害怕。”薰衣细语说道,“我又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嗯……”

这一夜,外面的风雨大作,樱花的花瓣混合着风和雨水沙沙地拍打在冷冷的璃窗之上。很久…很久……

红蔷薇躺在薰衣柔情似水的怀抱里入眠了。淡淡的鼻息呼出纤细的气流,暖暖的,流淌在薰衣柔软的胸前。

于是,灯灭了……

小镇被风雨完全包裹住了……

第二天一早,太阳从大海的远处升了起来,照耀着蔚蓝的大海。小镇的街道上留下的是昨晚暴风雨肆虐之后的垃圾,易拉罐、塑料瓶、纸张等等到处都是。头上是被吹歪的广告牌,墙上是被撕了一半的海报。车窗上的树叶泥沙、阳台上掉落的花盆、地上的淤泥以及正在清淤的工人。

叶之秋:

今天是周一,要去上学了。那真的是一个可以去也可以不去的地方。对于学校,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一个可以混日子的场所。每天去也不过是睡睡觉和别人闹闹矛盾,至于正经的事情,似乎从来就没有干过。

对了,今天上学的时候我会遇见她吗?好想遇见啊!可是遇见了我又应该说什么呢?我昨天放了她鸽子……

想到这里,我停止了正在穿衣服的动作。目光无处安放,于是便透过狭小的窗户望见了有些凌乱的外面。看得出来,昨夜的暴风雨挺大的。

我背上我的黑色单肩包,走出自己的房间门,旁边躺着的他依旧是那个样子。从抽屉里拿了二十块钱作为今天中午的饭钱。出门了。

夏叶幸:

“我上学去了!”

“路上小心!”

夏叶幸背着棕色的单肩书包,手里抱着那架小提琴往学校的方向走去。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汽车的声音开始喧嚣,海风吹得人痒酥酥的,太阳也照得人暖暖的,还有正在清淤的工人在忙碌着。

她走入相同学校制服的人流中,快乐但是却又安心地像一个孩子。不过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圈子里。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而夏叶幸的脸上也洋溢着和他们一样的笑容。唯一不同的是,她是一个人。并没有谁跟她分享幸福。

瑾瑜:

今天的他去了小镇的人才市场。一直在外面漂泊的他写作的本事长进不大,但是打杂工的本事却长进不少。电工、园艺、土木等等他都有学过。虽然最后还是在工地上搬砖……感觉还是有点喜感的。苦中作乐可还行?

今天的人才市场并没有很多人,招聘的企业也不多。因为现在不是毕业季,所以才会冷清。

他抱着一份一年以前用过的简历静静地在人才市场中走动。最后在一家不太起眼的电器维修销售公司的招聘点门前驻足了。犹豫了一小会儿之后还是决定走进去。

在里面面试的人是一个中年人,头顶有些秃,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一点。

“你好。”他说。

“你好。我是来应聘的。”瑾瑜坐到面试官的对面,干净利落地问道:“薪资、待遇、是否双休、有无五险一金、工作内容、招聘岗位?”

“呃……”面试官一下子蒙住了,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霸气的面试者。不过这样也省事了。他这样想到。

“?”

“嗯……好吧!我们是专门搞家用电器维修的,有五险一金,主要应聘的岗位是家电维修工,轮休制度,月薪保底三千,加班费按国家标准发放,要求是会开车、有一定电工基础以及懂得维修家电。大概就是这样了。你看?”

“嗯。可以做。”

“有高空作业证和电工高级工证的可以享受公司的优待。上下班有专车接送,并且每月的工资会比普通的工人多上一千。”

瑾瑜淡然地看着面试官,微微一笑,“可惜我都没有。”

“是吗……那么如果你同意的话,那么就请把你的简历递上来,电子的还是纸质的?”

“纸质的。”说着他把手中的简历放到桌子上推到面试官的面前。

他打开那份用文件袋装好的简历看了起来,谁知道只看了第一页他就把简历给合上放回了文件袋里。

“明天去上班。正好我们也缺人,算你运气好。到时候会有人带你的。”

“哦。”瑾瑜点了点头便起身往外面走去。

这时,面试官靠到自己的椅子上叹了一口气,“都是年轻时太过冲动造成的后果,仗着自己有那么一点才华就四处显摆,倒了不还是回来了?”

这时,一个年轻的身着正装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躺在椅子上的面试官便问:“就算是人事部的组长也得注意下形象吧?老爸!”

“呵呵!你别以为当了董事长的秘书就了不起了。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那女子冲他吐了吐舌头便拿着一份新进员工的资料扔到桌子上:“爸,看看?公司要你再确认一下。”

“麻烦……”

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很多事物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原本是树林的地方建起了医院,原本是滩涂的地方建起了停车场,原本是山丘的地方建起了商场。在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就顺便买了些蔬菜和肉。

迎着微微的海风,看着正直上午九点的大海,沧桑的脸上流露出的是无限的对生活的感慨。一件雪白的衬衣,一条朴素的黑色短裤,手里拿着肉和蔬菜,塑料袋子被风吹得哗哗地响……

“好想去见剑兰一面,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是不是都已经有孩子了?”瑾瑜行走在海边的沙滩上。

也许在别人看来他就像是一个疯子,手里拎着肉和蔬菜,嘴里却一直在自言自语。可是对于他而言,一切都没有所谓。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好了,说不出来的就写出来好了。自己的事情永远都只有自己才会明白,就像是星星只有在夜空之下才会闪闪发亮一般。他很清楚自己对剑兰怀有的感情,但是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见面。万一她真的有一个家了,那自己不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了吗?

他现在很矛盾,在意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这一去就是九年的光阴,谁都会死心的吧。

曾经,作为剑兰的恋人我实在是太不称职了。现在,我没有任何资格再回到她的身边,假如我还有一点良知的话。

他在沙滩上坐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迎面吹来的咸咸的海风吹拂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

剑兰:

作为园艺师的剑兰平时并没有太多的工作,平时的园艺工作一般都由她的几个徒弟负责,而设计规划之类的事情则由她亲自操刀。今天也是,虽然是工作日,但是她却依旧在家里,两个月前接到的游乐园的景观设计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所以就去徒弟们工作的地方和他们聊聊天,顺便带些他们爱吃的便当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过于操心了。徒弟们基本已经将她的技术都学到手了,但是她却还是会时不时地回去指点江山。总觉得哪里不行。在很多行业之中,技术好学但是经验却不是技术可以代替的。

“师傅,那个……你过来看看,这个地方的情况我没有遇到过。”

“嗯。我来看看。”她像一个温柔的大姐姐走到他的跟前,“怎么了?”

“你看这棵树,它长的位置刚好被那一刻剑兰花挡住了。”

“怎么说?”

“我想把这棵剑兰花的一部分剪去,让这颗小树可以成长起来。就是这一朵花,只要把它剪去就可以了。”他指了指那朵娇小的花说。

“我觉得吧……嗯……还是把这株花全部挖起来比较好。现在马上就要步入夏天了,按照剑兰花的性情,它会热死的。我带回去放到温室里种起来。”

“好的。可是这棵剑兰花是怎么长出来的?种子又是从哪里来的?”他一边挖一边说。

“谁知道呢。也许是从很远的内陆漂泊而来的吧。”剑兰起身,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摩过耳边的发丝,雪白的吊带长裙随风舞动,露出性感的锁骨。

二十七岁的她正直风华正茂的时节,性感和清纯集于一身,感性和细腻静静地在那蓝宝石一般的瞳孔中流露出来。只是微微一转身,千娇百媚亦无法形容。这就是她,唯一的一朵在海边盛开的剑兰花。

她的心里住着瑾瑜,为此她一直就是一个人生活,没有恋爱,没有找一个人将就。她明白瑾瑜迟早是会回来的。她太爱瑾瑜了。她正直、要强、不服输,在拥有男性生活的本领的同时还拥有着少女的情愫。然而她现在却还是不知道瑾瑜其实已经回到了小镇上,而且正在为如何跟她见面而苦恼着。当然她更加不知道现在的瑾瑜早就已经不是学生时代的那个拥有远大抱负的瑾瑜了。

眼看时间就要中午,她告诉她的徒弟便当就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先开饭了。

她徒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她,“还真是不客气……呃……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夜雨:

她把自己昨天晚上才写出来的稿子交给了许成光做修改,自己则去了音乐教室做着国赛的钢琴练习。那一首《水边的阿狄丽娜》可以说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如果只有这么一首曲子的话,连预赛都过不了。于是她又拿起《鸟之诗》的乐谱,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练习过去。轻快而不失伤感的声音从指尖迸发出来,传递出《鸟之诗》原本的情愫。

她的每一个音都按得很准,时值和力度的把握已经可以和大多数职业钢琴手一拼。

坐在钢琴之前的她如同出水的芙蕖一般亭亭玉立,长长的发丝几乎垂到腰间,漆黑的瞳孔中折射出一抹淡淡的却不失锐利的光芒,纤纤的手指如雨点般落下,美妙的琴音从钢琴中汇聚成音符的河流倾泻而出,交织旋转充斥着整个音乐教室,然后盘旋着飞向窗外的天空。

随着休止符的画上,她停下了正在跃动的手指。微微舒了一口气,但是还是不满意。

啪啪啪啪……

站在旁边的章欣拍起了手:“我想在这所学校里恐怕没有谁能够有您这样令人惊叹的技术了。”

“那是当然。”她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要的东西呢?”

“红茶当然已经备下了。”章欣微笑着为她端上红茶。

“午饭吃什么?”

“按照您上周的嘱咐,我特意让人去内地买了您要的鲢鱼,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活的呢!蔬菜也是空运过来的最新鲜的。”

“嗯。”夜雨点了点头,“说起来,我一来学校你就会出现,我并没不记得有这种要求。”

“因为我是您的专属音乐教师,虽然您已经用不着我教您了。所以干脆您在学校的生活就由我来负责好了。”

“可是你不是还带这一个班的吗?我记得好像是专门学小提琴的对吧?”

“是的。”

“那就不算是专属了。”她呷了一口杯中的红茶,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冷厉的光芒。有点无奈。

“不过……”

“回去多关心一下别的学生会比较好,我的话,自己没问题的。”

“……”

“李老师……”

“是。”她明白了什么,便自己退了出去。因为夜雨并不是她这样的人能够惹得起的。但是她可不会就这么闲着:她来到了学校食堂的后厨,盯着厨师们做饭。

夜雨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也就是单纯地想要把这个烦人的家伙直走而已。毕竟这个在世界上还没有只要讨好别人就可以一日千里的事情。就连她自己也是把别人用来玩游戏的时间都利用起来才会有别人眼里的那个完美无瑕的自己。

厨师见了觉得奇怪,自己的饭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夜雨的午饭也都是单做的,怎么还会有人来盯着他们?真是太奇怪了!

夜雨对于自己刚才的失礼并没有感觉到内疚,因为这是她所认为的正确,不分对象。

这一次参加国赛,她准备了不下十首曲子,而《水边的阿狄丽娜》和《鸟之诗》只是开胃小菜而已。在欢快的曲子方面,她正准备挑战难度比较高钢琴版的《only my railgun》。这虽然是一首动漫的bgm,但是它的完成度和演奏难度完全不亚于任何大师级的作品。

她咽了口唾沫,打起精神来,重新按起了琴键。

《only my railgun最简单的版本也是八级的钢琴曲,而最难的版本则是大师级。更重要的是要弹出那种青春、活力、热烈的情感。这和之前准备的两首曲子所要表达的情感是完全相反的。

她的十根手指像是着了魔一样落下,在琴键上跳着及其炫酷的舞蹈,钢琴发出热烈欢快的声音,音符像是激流之下的砂石,撞击着、旋转着、歌唱着……

然而随着一个刺耳的破音出现,整首曲子像是大山崩塌了一般戛然而止。

“啧!好难,才两个小节而已。”她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继续练习着。

看得出,她的眼神很认真,目光锐利,神情冰冷,像一尊会动的雕塑。

于是,在第三小节开始的时候她又弹错了。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哪怕只是突破一个音的正确也是进步。假如因为一点小小的困难就停滞不前,那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一间音乐教室,一个人,一架钢琴和以一颗不服输的心。简单而又纯粹,美好而又快乐。

向良:

向良站在音乐教室的窗户前,看着正在努力的夜雨,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不是应该走进去和她对话,他想,但是在看见她努力的样子时又不好意思进去,怕打扰到她。于是,他便用相机透过窗户记录下了现在的她。

努力的男孩子招人喜欢,而努力的女孩子则更加招人怜爱。

“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厨师推着亮晶晶的餐车从走廊的尽头走来扯着东北人特有的嗓音问道。

“向良。”

“啥?!哦……俺晓得嘞,俺要给她送饭去嘞!”

“她还在练习,是不是不要打扰到她会比较好?”

“俺要是不去打扰这孩子,她连吃饭的时间都会忘记。”厨师乐呵呵地笑了,“是个很努力的好孩子,又漂亮又聪明。不说啦!不说啦!”

厨师连门都没有敲就打开教室的门推着餐车走了进去。

“夜小姐,您要的鱼,按照您的嘱咐是最正宗的浙江菜做法。”厨师拿开盖在鱼上面的银盖子,为她盛了一碗饭,并倒上了一杯香茶。

“辛苦啦!王师傅。”夜雨的脸上展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只要您满意,俺就不辛苦。”王师傅的脸上露出东北人的那种爽朗,乐呵呵的。

“哪里……你先回去吧。嗯……你四十分钟之后就可以来收餐具了。”

“好的。”

说完,点点头走了出来,看见向良还没有走,就问道:“你咋不进去嘞?”向良摇了摇头:“下回有空再说。”然后自己走了。

在路上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点复杂,这是一种青春期特有的悸动。紧张、害怕、渴望、温暖、幻想……集于一身。

踏踏踏踏……

他的脚步声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心里莫名其妙的混乱了,有一种烦躁的感觉,但是却又完全说不出因为什么而感到烦躁。走了很久,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往回走去。

此时的她已经不在那里了,只留下桌上的鱼刺、汤、一点蔬菜和干净的饭碗。筷子也是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碗的旁边。

空:

中午的午休时间对于空而言是比较宝贵的一点时间。因为这一段时间他需要给自己好好补上一觉。昨天晚上开黑到凌晨,生理上吃不消了。

阳光惬意地照在这座刚刚被暴风雨清洗过的小镇中,也照射在躺在校园天台上睡觉的空的身上。眼前是白云伴着蓝天,耳边是风和学生的喧闹的声音,远处的风铃,天空的海鸥,碧海伴着蓝天。身上的白色衬衣,也痒酥酥地触摸着肌肤。

他闭着眼,然后呼呼而睡。

此时,旁边冒出了几个穿着黑色校服的学生。他们拿起手中的画笔,给空来了一个人物速写。然后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了。笑的同时还不忘记给自己的速写添上几笔。

叶诗雨: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能够醒着的时间是绝对不可能睡觉的!蹦蹦蹦走起!

没错!又是《崩坏3》。午休时间玩游戏,上课的时间也用来玩游戏。高考虽然是明年,但是班上的几个好学生似乎已经将高一的课本都备起来复习了。只有自己,还是像初中那样该玩的时候就玩,该睡的时候就睡。反正成绩什么的也不关自己什么事情。还是一辈子待到这个小镇里守护着自己的这一点小小的幸福会比较好。外面的世界很可怕。

她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然后又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学。

“虚数迷阵开始……女武神选定……”

叶之秋:

我独自坐在学校教学楼前的一棵合欢树下,周围是三三两两却有说有笑的学生。他们步履匆匆,手里拿着家里做的便当,像是在寻找适合几个人一起吃饭的地方。

朋友多了原来还有这种烦恼啊!我苦笑了一下。

“叶之秋!叶之秋!”

有一个甜甜的声音从我的耳后根传来。我征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诶……你在吃什么?”

“哦……嗯……路边小店买的泡面。”

“你出汗了。”夏叶幸在我的身旁坐下。看得出来,她的脸有些红,是不是鼓足了勇气才在学校里接近我的?说实话,我这样的人……没必要。

“可能是有点热了。”我不慌不忙地摸了下额头。可是现在并不是很热,为什么我会出汗呢?因为我紧张了。

我注意到了她的手中,那是一个制作很精美的慕斯蛋糕和一瓶玻璃瓶装的牛奶。把午饭吃成了早饭,而且都是甜食。

“泡面什么的没有营养啊!”她说。

“为什么不问我昨天为什么放你鸽子?”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吧?更何况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她微笑着说道。然后啃起了自己慕斯蛋糕。

她的每一口都很小,一口又一口细细地咀嚼着,然后拿起放在旁边的玻璃装的牛奶,“砰”的一声打开了。小小的身体意外地很有力气。还是说她一点都不做作?

“怎么了?”她问。

“没事……只是觉得你意外地很有力气,居然把牛奶瓶盖给打开了。我还以为女孩子都是开不了瓶盖的病弱体呢!”

“呵呵呵……真有意思。”

“哈哈哈……好尴尬……”(小声)我急忙把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吃面,而且吃的很快,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影子和不良坐在一起吃午饭,还真是有点搭。

说实话,我块紧张死了。这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一起吃饭,而且是这样的明目张胆。仔细一看,确实也可以算作是一个美少女了。明亮的眼眸、齐肩的短发、小巧的嘴巴不停地蠕动着,纤细的身体叫人很想保护她,微弱的存在感又叫人感觉会随时失去她。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很朦胧如柳枝般的纤弱美。

此时,起了一阵风,山坡上的樱树的花瓣飘了下来。有几片悄悄地落到了她的发丝上,像是故意来点缀她的花之精灵。我有些迷醉了……

夏叶幸:

他果然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这么看过去的时候倒像是一个很普通的男生了。安静、会关心人、会对着我笑、会伤感、有点故事……嗯……但好像又和别的男生不太一样。是不是有什么没办法说出来的事情……呵呵。这应该不算吧……啊!心脏跳动得有些快了。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像是考试不及格一样难受。

夏叶幸小口小口地咬着蛋糕,一口又一口……

叶之秋:

我看见了落在她乌丝上的几片樱花瓣,但是却又不舍得提醒她。我想亲自给从她的发丝上摘下,可是又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她的反感。我开始变得关心甚至担心别人对我的看法。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我甚至开始害怕一个人生活,一种莫名且从来没有过的恐惧开始席卷我那看似强大的内心。其实我明白,我只是一直都在伪装自己而已。其实我都明白……正如那句诗所说“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我伸出手去,摘掉她发丝上的樱花瓣。她被我的这一举动吓到了,羞赧着面庞身体微微一颤说不出话:“……”

我只是感觉到心脏在不断地飞快地跳动,脑子里一下子没有了任何话语,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她说话,一时间竟然语塞了:

“樱花……落到你头发上了。”

她也一下子语塞了,只是胡乱地咬了两口面包,然后才说:“我去练习一会儿小提琴……”

说完,她就匆匆地跑掉了。

不知为何,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一时间就剩下我的树荫,四周像是一幅不会流动的黑白素描画。

“之秋……”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被怔住了。他怎么来了?对了!是啊!今天是星期一,是班主任叫我爸来进行三方会谈的日子。我怎么给忘了……还好没有被夏叶幸看到我有一个这样的父亲。

我转过身去,看了看他,然后就往教学楼走去了。而他还留在原地,一身脏了的白衬衣在樱花瓣下随着风儿发出哗哗的声响,眼神还在痴痴地眺望着那个正在前往教学楼背影。而我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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