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姚先生有一位多产的太太,生的又都是女儿。亲友们根据着“弄瓦,弄璋”的话,和姚先生打趣,唤他太太为“瓦窖”。姚先生并不以为忤,只微微一笑道:“我们的瓦,是美丽的瓦,不能和寻常的瓦一概而论。我们的是琉璃瓦。”」
「西方人对于大眼睛,长睫毛的崇拜传入中土,姚太太便用忠实流利的译笔照样给翻制了一下,毫不走样。」
「三朝回门,卑卑褪下了青狐大衣,里面穿着泥金缎短袖旗袍。人像金瓶里的一朵栀子花。」
「霜浓月薄的银蓝的夜里,惟有一两家店铺点着强烈的电灯,晶亮的玻璃窗里品字式堆着一堆一堆黄肥皂,像童话里金砖砌成的堡垒。 」
「他站起身来,一只手抱着温暖的茶壶,一只手按在口面,悠悠地抚摸着,像农人抱着鸡似的。」
「她穿着乳白冰纹绉的单袍子,粘在身上,像牛奶的薄膜,肩上也染了一点胭脂晕。」
「乌浓的笑眼,笑花溅到眼睛底下,凝成一个小酒涡。」
「他那件汗衫已经从头上扯了下来,可是依旧套在颈上,像草裙舞的花圈。」
「心心蹬脚道:“没有看清楚,倒又好了!那个人,椰子似的圆滚滚的头。头发朝后梳,前面就是脸,头发朝前梳,后面就是脸——简直没有分别!”」
「他定眼一看,可不是琤琤!烫鬈的头发,多天没有梳过,蟠结在头上,像破草席子似的。」
「一觉醒来,琤琤不在了,褥单上被她哭湿了一大块,冰凉的,像孩子溺脏了床。」
2
【心心把头发往后一撩,露出她那尖尖的脸来。腮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胭脂,一直红到鬓角里去。乌浓的笑眼,笑花溅到眼睛底下,凝成一个小酒涡。】
等等转过身,单手摘下墨镜,往领口一别,露出他那俊秀的脸来。眉上也不知是不是黛,直往两鬓插去。上挑的桃花眼,桃花落到眼睛底下,印成一个小酒窝。
椒图把蚌壳往后一掀,露出她人身下那长长的鱼尾来。尾鳍上也不知道镶没镶宝石,直把周围洒得水光潋滟。璀璨的碧鳞,鳞光笼照在身上,凝成一身鲛绡华服。
【一觉醒来,琤琤不在了,褥单上被她哭湿了一大块,冰凉的,像孩子溺脏了床。】
长假归来,白皙的皮肤不见了,颧骨上的晒斑连成了一大片,灰暗的,像中年妇女蹉跎了容颜。
分娩后,纤细的腰肢不见了,肚皮被撑垮了一大片,皱巴的,像豺狼掏剩下的空尸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