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第一场雪如约而至,破碎的梨花瓣儿似的小雪片在空中打着旋儿,跟着冬风的步调来回摇摆,没个定性儿,也不知这挑挑拣拣选落脚点的架势是跟谁学的。手猛地伸出,似乎吓坏它们了,竟然拐个弯加速落在栏杆上,不一会儿就化了,留下水滴大小的痕迹。
打小就听老人说,瑞雪兆丰年,冬天若是不下雪,就是不完整的。下了雪,新一年就有了丰收的希望;下完雪,春天的脚步就更近了。
雪花从天而降,偶尔还夹杂着雨滴,雪轻盈而温柔触碰着我们,雨水就显得霸道,毫无顾忌的敲打任何向它们张开怀抱的什物,也加速了雪的融化。看样子,这场雪是沉不起的。
还记得,孩提时代每到冬季总是兴奋地无法平抑心中的火热,下雪了就可以打雪仗,堆雪人了,还可以吃雪了。
是的,吃雪。白花花近乎晃眼的雪装点了我眼中的世界,那么干净、无暇,连一颗黑斑都没有。窗台上的雪堆积得足有半尺厚,把手插下去冷得一机灵……双手合拢捧起一柸雪,捏起一小撮放进嘴里——那冰凉真真直沁入心底,再多的困意也消散了。
咂巴嘴巴,其实雪入口就化了,可是味道还是能品一品的。窗棂上的雪,带着些许陈旧的木味儿,不细品尝是感觉不到的。覆盖在土地上的雪,有时会有点沙粒,或者灰尘掺杂,所以难免有些涩口,有带着潮湿泥土的腥气。
在《红楼梦》中有取花上雪煮水沏茶的情节,据说带着一股冷香。因为冬天还开着的花,最有韵味儿的就数腊梅。
淡黄秀气的花瓣托起一小垛儿的雪,取雪也不能用手,因为掺杂了人的体温与味道,花香就淡了。最好,用一个小舀子,小刮板也行,轻轻的把那如给黄花做点缀的小白花儿雪块儿收集起来。
回家后,支起火炉,把雪放进容器里煮。等它沸腾起来了,再放置一会儿,就要用舀子把灰尘都过滤出来,这时候泡茶也可,直接饮用也行。
当然,我是没有耐心去取花上雪的,我只会看着哪片区域的雪白净,晶莹剔透一颗颗像细砂糖一样诱人,我就伸出魔爪了。
小时候,有一些嗜好,比如对糖的执着。听妈妈说,那时候我哭得凶了往嘴巴里放一点儿白砂糖,立刻就止住哭了;甚至,吃糖的时候必须要装个小半碗,稍稍倒一点儿热水,搅拌一下糊状的我才肯吃。倘若弄成糖水,怎么哄我都不张口的。
这些我都不复记忆,我只记得,那时节家里储存白糖是用来过年的,有时妈妈切菜不小心割了手指,敷点糖上去血就止住了。那如雪一般晶莹剔透的白糖,用处可大哩。
晚上刷牙时望着那几颗蛀牙,我甚至忍不住猜测,当年我是否有过这样的念头——经常被刀割出血就好了。
白糖如雪,白雪似糖。只可惜,以前的冬天,每一次咂巴着嘴里的雪,都是失望,一点儿都不甜。现在,雪看起来还是那么洁白无瑕,但是我却不会再去吃了,心情也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