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润读书笔札丨第二十四篇(庄子 大宗师 一)

这篇《大宗师》主题思想在于讲述天人合一的自然观,生死一如的人生观,安化的人生态度,相忘的生活境界,及非人力所能安排的天命。

本篇分十章,第一章主讲真人的境界。认为自然与人是浑为一体的,即天人合一的自然观。《大宗师》这篇格外重要,故将每一段文言文皆摘录疏理,从中受益。

下面分段而论。

1.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

人的生命,同宇宙自然的法则一样,效法天地,行云流水,一切听任自然,此为最高修养学问。

2.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

知天地的运行,为宇宙自然规律的运作。人的生命根源中潜藏着无尽的智慧,用所学知识学问去辅助探知未知的智慧宝库,获取足够的智慧,让身心平和安宁、顺应自然地尽享天年。

3.虽然,有患。夫知有所待而后当,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讵知吾所谓天之非人乎?所谓人之非天乎?

虽然如此,仍有不妥。知识要有参照物才能认定是否恰当,而参照物不是特定的,怎么知道所言本岀于自然的东西不是出自于人为呢,怎么知道所言人为的东西又不是出于自然?知识学问需通达、辨证去获取。

4.且有真人而后有真知。何谓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也若此。

有真人方有真知。古时真人,一切不贪求,不自恃成功,不图谋琐事。错过了时机不后悔,赶上了机遇也不得意。登上高处不颤慄,下到水里不会沾湿,进入火中不觉灼热。真人的生命功能修养达到如此的境界,是因其心境已达无量无边,无知无觉、与道相合的境地。

5.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

古时真人,夜睡无梦,睡醒无忧,饮食不择,呼吸深沉,呼吸往来至足底。

6.众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

众人呼吸只到喉颈,被人屈服时,言语只在喉前吞吐,无主见与魄力。嗜好与欲望愈深的人,其天生的智慧(天赋)就愈浅。

7.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䜣,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

古时真人,不乐生,不畏死,生死一如。大禹言,生寄也,死归也。活着寄宿一载体内,历经世间种种,死后仍回归休息。故古时真人,淡然处世,逍遥而来,逍遥归去。

8.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是之谓不以心损道,不以人助天。

不忘生命的初衷,也不追求生命的归宿。生命所有际遇都欣然接受,忘掉生死,任其复返自然。不用心智去损害大道,不以人为的办法帮助自然的天机,任由其自然发展。

9.若然者,其心志,其容寂,其颡頯;凄然似秋,暖然似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

真人的境界,心念纯净,无妄念、烦恼,容颜外形也清净,额上泛光,雍容自得。性情与自然同道,喜怒哀乐如四季更替一样自然无饰,与外界事物合宜相处,无法揣测其精神世界的深远。

10.故圣人之用兵也,亡国而不失人心;利泽施乎万世,不为爱人。故乐通物,非圣人也;有亲,非仁也;天时,非贤也;利害不通,非君子也;行名失己,非士也;亡身不真,非役人也。

古代圣人用武力灭亡敌国却不失敌国之民心,恩泽广施万世,而不仅仅是怜悯这一时代这一国家的人们。圣人的修养也不只限于通达人情物理,其真正的仁慈是广济天下。

择时而出,伺机行事,非贤人所为。不能看到利害的相通与相辅,不知进退存亡之道,算不上君子。为求名利而失去自己的本性,不是有识之士。功未成身先亡,则不能成为传播大道的真人。

11.若狐不偕、务光、伯夷、叔齐、箕子、胥余、纪他、申徒狄,是役人之役,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者也。

像狐不偕、务光、伯夷、叔齐、箕子、胥余、纪他、申徒狄,他们本可做安闲的道者,传道授业于众,而俱因忠贞先后捐躯,不能安享天年,得不偿失。

12.古之真人,其状义而不朋,若不足而不承;与乎其觚而不坚也,张乎其虚而不华也;邴邴乎其似喜乎,崔乎其不得已乎!滀乎进我色也,与乎止我德也;厉乎其似世乎!謷乎其未可制也;连乎其似好闭也,悗乎忘其言也。

古时真人,言行仁义而不参众,处事谦逊有礼,态度安闲自然,特立超群而不执着顽固,襟怀宽广而不浮华。神情总舒畅自适,一举一动皆发自内心的欢喜。容颜和悦令人乐于接近,与人交往德性宽和让人乐于归依,气度博大似拥有宽广的世界,高放自得从不受什么限制,绵邈深远的思想境界无边无际,常沉默不语好似将自己封闭,淡然漠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13.以刑为体,以礼为翼,以知为时,以德为循。以刑为体者,绰乎其杀也;以礼为翼者,所以行于世也;以知为时者,不得已于事也;以德为循者,言其与有足者至于丘也,而人真以为勤行者也。

去恶存善,以自然道德为羽翼。知自处之道,知进退存亡之时机,循正道而往。

国家以法治为主体,惩罚也当宽厚。以文化精神为辅翼,用礼仪的教诲在社会施行。把握进退存亡之时机,不得已时而为之。

走正道,可至生命价值的高峰,当然,这也需要不懈地努力。

14.故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其一与天为徒,其不一与人为徒。天与人不相胜也,是之谓真人。

所喜好的与不喜好的皆浑然为一,因整个世界与道是浑一的。其一与天道相合,其不一是顺应人道的方式,得道的真人是两者浑一,天人合一。

备注: 此篇写于戊戌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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