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高歌唱大路
刘平安
雒忱不知哪来的这么大的激情，一组长诗《大路歌》犹如大河奔流，滚滚而来。
雒忱原在铜川日报社工作，那时，常读到他的散文、随笔。后来他担任铜川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再后来调陕西高速集团工作，从此联系很少，就别说欣赏他的作品了。2008年6月，我参加西汉高速公路抗震救灾先进事迹采风团，采访途中见到雒忱，我很纳闷，他怎么也来这里？原来，他已担任西汉高速公路工会主席，这次采访活动其实就是他组织的。老朋友相见，分外亲切。
今年夏天，在省杂技艺术家协会遇见雒忱，寒暄中得知他正在创作一组长诗，是反映高速公路建设的。没多久，他将这组诗发来，让我修改。刚读到诗，我便感到震惊：“一柄长剑指漠北/阴山顶上筑大墙”,顷刻，我的眼前浮现出狼烟滚滚、战马嘶鸣的战争场面。
这首诗名《秦殇》，是写秦王朝兴盛的历程的。“陇上驱驰游猎枭鸣多少悲壮/关中蛮荒驻足大兴天下梦想/谁说我游骑无大鼎/长出天下衡四方······”。在中国历史上，秦人应该说是一个幸运的氏族。起先，他作为周王朝的养马部落，一边在陇上游猎、一边守卫西垂而得封地。后来由于讨伐西戎、救周护驾有功而封诸侯。从一个小小的养马部落一跃成为诸侯国，这不能不说是幸运的，而这种幸运凭的是秦人对周王朝的忠诚，凭的是一腔赤胆热血。然而，一旦成为诸侯国，面临的已不仅仅是强国富民的机遇，更多的是兵戎相见的挑战。你想想，西有戎狄的进犯，东有列国的对峙与欺辱，秦人的日子确实是不好过的。历史的挤压不仅造就了他们朴实、剽悍的个性，更重要的是培养了他们坚忍不拔的奋斗精神。在许多诸侯国的眼里，秦人是一个野蛮的、落后的部落，他们常常免不了给秦人以鄙夷和白眼让其享受，而当秦人一路砍砍杀杀，最终走出陇上，在美丽富饶的关中平原站住脚跟时，他们在惊愕之中透出些许的无奈和胆怯，从此河西之地便不再安宁，战乱中他们只能做着“天下分秦”的梦想。有人说秦人好战，我不以为然。倘若秦人好战，就不会做出“晋旱，来请粟”，秦“以船槽车转，自雍相望至绛”的壮举，而“秦饥，请粟于晋”，晋乘人之危，兴兵伐秦，韩原会战，秦活捉了晋君，碍于天子的面子，将晋君放回，遂结“秦晋之好”。在那样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面对一个以怨报德的国君，还能以德报怨，足见秦人的大气与胸怀:“怀里多朴实/言语无华章/赳赳我老秦/锵锵豪气壮” （《秦殇》）。（其实，秦人的这种大气与胸怀在历史的长河中一直延续着，每当中原发生战乱或自然灾害时，秦地在养育三秦儿女的同时，依然张开双臂接纳了来自全国各地逃难的人们，包括那个被戏称为“担族”的兄弟姐妹。）
一个野蛮落后的民族，一旦有了理性的反思和文明的自觉，那是绝对不会安于现状的。面对历史的机遇，秦国已不仅仅把目光停留在如何收复失地上，富国强秦、重整霸业必然成为这个觉醒了的诸侯国的基本国策，商鞅变法是历史的抉择。纵使商鞅被五马分尸，但变法的思想已深入人心，变法给这个诸侯国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各个方面所带来的深彻变化是任何人车裂不了的。到秦王嬴政时，他继承的已不仅仅是千里疆域，而是一统河山的霸业了。任凭六国怎样的“合纵”，都无法招架秦国的进攻，于是：“铁骑四野、剑气如霜、扫平六方/一腔正气、定河安疆、玉宇澄光/义行天下、和谐兴旺、大爱无疆”（《秦殇》）。中国历史上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封建帝国诞生了，设郡县、筑长城，统一文字、法令、货币、度量衡······这正是：“奠定我华夏百族和谐共兴旺/古梦一场、大梦一场” （《秦殇》）。
在秦国的历史上，秦直道的修建无疑是大秦帝国对人类文明的又一贡献。这条由秦大将蒙恬主持完成的被现今历史学家称为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宏大的高速公路，从淳化县北梁武帝村秦林光宫遗址开始，沿子午岭主脉北行，进入鄂尔多斯草原，过乌审旗北，从东胜市西南方向进入今昭君坟附近渡过黄河，直到包头市西南秦九原郡治所。秦直道修建在野草丛生、湖沼遍布、猛兽出没、人迹罕至的鄂尔多斯草原和森林茂密、郁郁苍苍的子午岭主脉上。那时，水草丰沛的河谷地带,常常成为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的主要通道，子午岭秦直道处于洛河流域河谷大道和泾河支流马莲河流域河谷大道之间,居高临下,扼控着两侧的河谷大道，在防御匈奴和北方少数民族奴隶主入侵中具有重要的军事战略地位。
“天上一轮明月圆/天上月圆人不圆/妻儿老小守家乡/壮夫扬鞭赴阴山/不为辽阔、为戍边关/长烟里、巨人声声喝马鞭/子午岭上飞鸣镝/千里漠北了烽烟/那是一柄安天下的剑/那是一支悲壮的歌谣代代传”（《秦直道》）。是的，在这条不同寻常的古道上可曾演绎了多少感人的故事，或轰轰烈烈，或凄楚哀婉，或惊心动魄，或悲欢离合。一代名将蒙恬大破匈奴，将他们驱退700多里，这位秦直道的监修者，在道路畅通后却遭赵高迫害，吞药自杀于阳周狱中；因劝阻父皇焚书坑儒而被派到上郡监督蒙恬修直道的长子扶苏，在秦始皇死后，因宦官赵高、丞相李斯为拥胡亥为皇帝，伪造诏书命他自杀，气愤填膺，自刎在秦直道上；西汉时，飞将军李广从这里长驱直入，杀得敌人闻名丧胆，“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公元前127年，骠骑大将军卫青兵出直道，重创匈奴，从此解除匈奴对北部边界的威胁。此后，汉武帝刘彻多次沿直道北击匈奴，巡视朔方，炫耀武力；昭君出塞，途经直道，留下许多美丽传说；东汉末年，蔡文姬被南匈奴所俘，嫁匈奴右贤王为阏氏，后因思乡心切，毅然离别丈夫、子女回到中原，编撰《续汉书》，其北往南来，走的就是秦直道，“天上一轮明月圆/天上月圆人要圆” （《 秦直道》）。
雒忱现任西安铜川黄陵高速公路第二通道项目建设管理处党委书记，十多年来一直奔波在高速公路上，也许正是由于对高速公路的特殊情感激发了他的创作热情，一发不可收拾，《秦殇》《秦直道》《飞跃秦岭》《路在我们脚下延伸》《交通人之歌》《灯光里的思念》《举起这杯酒，告诉你朋友》等，二十多首诗，一气呵成，有历史的追溯，有未来的展望，有深沉的思考，有欢快的叙说，有激昂的誓言，有缠绵的柔情，合成了中国交通人豪迈的大路之歌。我想，雒忱在创作这组诗前，肯定专程沿秦直道考察过。从咸阳淳化县的甘泉宫出发，到内蒙古大草原，穿越桥山山脉，行程千里，那种追寻历史的感觉该是多么的酣畅淋漓啊？“扶摇九万里、万类霜天/为苍生谋划、为天下安然” （《 秦直道》），老秦人一般的雄心壮志令我感慨不已！
读雒忱的诗，我感到血脉不住的贲张。
2010．12．13 于文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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