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让人泪奔的故事:我很喜欢我的男朋友 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死了四年了。

  我是个鬼,讲真,做鬼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人死后可以选择投胎做人或在阴间做鬼。而阴间完全就是个翻版的人间。有银行,有警局,有商业中心,有菜市场,甚至有学校……唯一不同的是——阴间的居民是鬼。

  阴间之所以这样繁盛的原因,据说是因为人口爆炸,人间的容量不够,所以放点鬼在阴间缓缓。

  因此阴间四处可见这样的标语:

  不如做鬼!做人不如做鬼!投胎不如做鬼!让自己觉得舒服,是每个鬼的天赋!

  阴间这么大,你值得看看!

  马面说:如果你现在还在嘲笑别人做鬼!五年后你就会后悔!

  马面还说:“十几个人在做鬼,你看不起他们;几百个人在做鬼,你不理解他们;成千上万的人在做鬼,你心动了;所有人都在做鬼,你想加入,对不起,阴间已经没有你的空间了!2017,再不做鬼就晚了!”

  ……

  不过,鬼在阴间生活也需要钱,钱的来源一是人间亲友烧的纸,二是鬼是在阴间工作的工资。

  不幸的是,我的父母不信鬼神,不封建迷信,早就把“烧纸”这一老祖宗的传统丢到九霄云外。再者,我一直流连在人间,不能在阴间工作。

  所以我是个穷鬼,一个真穷鬼。唯一的收入是每个月冥府发的低保。

  而我流连人间,是因为留恋一个人。

  2.

  鬼虽能在人间四处飘荡,却不能碰触到人间的任何东西,人看不见鬼的身影,也听不到鬼的声音。

  简而言之,人不可能意识到鬼的存在,鬼也不能对人和人间产生任何影响。

  但总有些心术不正的鬼不甘寂寞。

  比如我女朋友就非常招鬼。

  她长得挺好看,所以身边总是一堆色鬼偷窥她,这让我勃然大怒。

  每次我抓着一个色鬼就是一通猛打,揍得对方鬼牙遍地,鬼脸开花。

  偶尔也有几个色鬼不服,指着我威胁道:“你无缘无故打鬼!小心我找冥警抓你!”

  我轮着膀子攥紧拳头大步逼向他们:“你偷窥我女朋友我还不打你?你丢不丢鬼脸?看我不打得你怀疑鬼生!”

  渐渐地,也就没鬼敢靠近她身边。但我担心我一走那些色鬼就会卷土重来,便一直待在她身边。

  我生不能与她偕老,死也要护她安好。

  3.

  我的女朋友是个标准的野蛮女友。平时总喜欢打我,我能胖揍这么多鬼,不得不感谢她平时对我的“照顾”与“锻炼”。

  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我认识她7年,和她在一起5年,从没见她流过泪。

  而就在我死后的短短几天,我便看见她对着我们的合照流过无数次泪,有时甚至哭得几近晕厥。

  那时我就告诉自己:除了帮她赶走色鬼,我还得为她做点什么。而四年后,我终于能实现这个目标了。

  冥府每个月会给没有收入的鬼发一千万冥币的低保,这数字听着挺大,其实钱并不多,因为人间的冥币厂造纸钱造得太狠,面值动不动就上亿,阴间早就通货膨胀得不像话了。我的低保一直没用,四年来积少成多,才总算买得起一项阴间为思念人间亲友的鬼开发的特殊服务——鬼书。

  鬼书,顾名思义,就是鬼也能书写的一套本子和笔,而且在上书写的字,能被一个特定的人看到。

  阴间为了便于管理众鬼,会给每个鬼派发手机,发一些做鬼大法好、黄泉路堵了、孟婆汤有毒、忘川水质严重污染之类的短信。我拿出手机打开“阴宝”APP——一个阴间的网上购物商城,购买了鬼书。

  购买成功后弹出一个页面:请绑定您要与之沟通的人。

  我输入了女朋友的名字和身份证号。只见手机中射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直冲进熟睡中的她的天灵盖,霎时,那道白光又冲进她床头的日记本和圆珠笔,只一瞬,白光散去,一切又归于平静。

  我走到她床前,拿起本子和笔,这一刹那,我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这个日记本,这支笔,就是我在人间唯二能碰触和控制的东西。

  第二天清晨,在她睁开朦胧睡眼之际,我拿着本子正对着她,本子上有我龙飞凤舞两个大字——你好。

  从她的视角来看,是本子无视重力悬在了空中,上面还莫名其妙地多了两个字,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吓到尖叫。

  “啪”得一声脆响,她一手把本子给拂开,翻了个身再度闭眼睡觉。我的乖乖唉!这玩意儿可是我攒了四年的辛苦钱啊!我心疼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本子。

  一秒,两秒,三秒……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翻身睁眼一脸震惊地看着再度悬空的本子。

  我瞧她的神情,暗暗告诫自己:这次要干点正事了。自我死后,她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这次我要当她的人生导师,指引她走出忧郁走向未来走入阳光。我拼命地搜索自己脑中的励志阳光正能量语录,开始奋笔疾书。

  在她眼中,圆珠笔自己在悬空的本子上翻飞舞动,接着便浮现出一行行字迹。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的时光才是最好的时光。

  ——放下从前,活在当下。Tomorrow is another day。

  ——生活不仅有宅和忧伤,还有诗和远方。

  ——做一个有梦想的人,永远年轻,永远热血,永远心怀希望。

  ……

  她盯着那些我写下的字,静默良久,若有所思。

  我欣慰地笑了,不枉我抠破头皮想出那么多直触心灵的优美句子,总算是有点成效。然后我就看见她朱唇微启:“你有病吧?”

  呜呼!看来猛药还下得不够。我又开始写:年轻人,听我这个过来人一句劝……

  “你是谁啊?”

  我写到一半就被她的问题无情打断。于是我决定撒一个谎,一个有格调有深度的谎。

  ——我是笔仙。

  我面不红心不跳地写到。

  “哦,你是圆珠笔精啊。”

  喂!不要面不改色地误解我的话啊!好吧,好男不跟女朋友斗,我姑且先顺着她。

  ——你就不害怕吗?圆珠笔成精了唉!

  “你成精又能怎样?你能伤害到我吗?”——好吧,似乎不能。

  “伤害不到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害怕?”——好吧,女侠威武。

  “你没成精前是我的笔,成精后就是我的精。”——好吧,女侠有理。

  “你本是我一直写日记的笔,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将你放在床头,那你一定对我的生活习性爱好等等了如指掌吧?”——是的,女侠英明。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随身管家,每天提醒我喝水吃饭买东西……我忘了的事,你要替我记住。”——是的,小人遵命。

  咦?不是要当人生导师吗?怎么不知不觉就成了免费管家了?管它的,她开心就好。

  就这样,在我呆在她身边的第四年,我终于融入了她的生活。

  我终于让她意识到了我的存在,虽然是以圆珠笔精的身份。

  可这样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

  4.

  那是七夕,她晚上回家时贪路近,拐进了一个小巷子,我埋头写字也就没注意到。

  她遇上了几个流氓,他们用粗鄙的语言调戏她。我闻言大怒地冲过去给了为首的一记猛拳,在我的手如空气般穿过流氓的身体时,我才意识到——哦,我是鬼。

  他们迅速地靠近她,她机灵地转身就跑,却还是被抓住,他们将她按在暗巷的墙上,对她动手动脚。她拼命地反抗,拼命地大叫。

  我将本子重重地摔在流氓头上,我要打爆他的头!我将笔使劲刺入流氓的眼睛,我要戳穿他的眼睛!

  然而,无济于事,无济于事。

  本子和笔只有我和她能看见和碰触,对于其他人而言就只是空气。

  即使我能为她赶走一千个一万个色鬼,然而对于人,我毫无办法。

  毫无。

  那一瞬,我从半年多来与她一起斗嘴玩闹的快乐中清醒过来,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身为鬼的无能为力。

  正当我陷入绝望之时,两道刺眼的手电射入暗巷,“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洪亮的怒吼穿云破石,两个警察挥舞地警棍奔过来。

  这几个流氓许是第一次犯事,一怂,就一溜烟跑了。

  我不敢想象,如果不是两个偶然路过的警察,事情会是怎样的后果。

  办完一切,回到家后她已经是满身疲惫。

  我在本子上写——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能帮到你,作为管家,我失责我混蛋!

  她却笑了:“你有什么失责的?我又没给你工资。”她居然反过来安慰我:“我看见你拼命打那些流氓了,圆珠笔精,不要自责。”

  她的善解人意却让我更加自责。我陷入沉默,不知该写些什么。

  她开口打破沉默,声音似有感伤:“今天是七夕,有情人本该相聚在一起。”

  连牛郎织女都鹊桥相会了,我们为什么却是这样呢?

  我们明明近在咫尺,却如隔千里。

  她看不见我,听不见我,触碰不到我,感觉不到我。

  连一个对视都奢侈。

  我沉重地写——是啊,今天是七夕,外面都成双成对的,你那么漂亮,怎么不找个男朋友呢?

  她只是看着她手腕上我曾经送给她的情侣手链,说:“我男朋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找不到他了。”

  我突然眼底发酸,可是鬼魂,连落泪的权利都没有。

  “你说我男朋友在哪儿?在想些什么?”

  这些日子,她从未提有关男朋友的问题,我想让她渐渐忘了我,也从来不提及这方面的事。面对她这么突然的问题,我有些不知所措,稍加思索后,我还是郑重地写下——我不知道你男朋友在哪儿。不过我猜,他也许在想:要是有人给他烧点纸就好了。

  “是吗?”她有些苍凉地笑了,接着说:“以前,我最喜欢和我男朋友这样牵着手。”

  她伸出手,张开五指,然后将五指弯曲。

  那是曾经两个人的十指紧扣。

  “我们扣住十指后,我会说——我抓住你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哪儿都别想跑。”

  好,我不跑,哪儿都不跑。

  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我伸出手,摊开那幻影般的手掌扣住她空荡荡的五指。

  一虚一实,一生一死,紧扣十指。

  5.

  中元节那天,我手机滴滴滴响了,我打开一看,是中国冥行发的短信——

  您尾号XXXX的账户七月十五收到亲友烧的纸,合计冥币(MB)7400000000000000.00元,活期余额7400000000000000.00元。[中国冥行]

  谢天谢地谢女朋友!她竟然还记得我的话,居然在鬼节给我烧纸,还一烧就是笔巨款。

  我一个穷鬼,终于体会到做大款的感觉。我马不停蹄奔赴冥府,去“阴间对人间办事处”购买“托梦”服务。“托梦”属于高阶服务,必须按照正规程序办理,不像“鬼书”只要在网上商城购买就行了。

  我排完老长的队,填完一堆的资料,盖完一堆的章,终于买到两次一小时“托梦”服务。

  待我重返人间时,已是第二天的晚上九点。我的父母已经入睡,女朋友还醒着,于是我先入父母之梦,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诉说我对他们的思念之情和抱歉……

  我回到女朋友家时,她还醒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日记本。

  上面有一行她写的字——你在吗?

  不知她什么时候写的,难道她一直在等我?

  我连忙操起圆珠笔回应她——我在。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啊?”她笑着说。

  ——圆珠笔是不用睡觉的。

  你不安眠,我又怎能入睡?

  “陪我聊聊天吧。”

  ——嗯,你说。

  想尽量,多听听你的声音。

  ……

  “我的男朋友,我很喜欢他。”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知道。

  她还喜欢我,我还喜欢她。

  可是又能怎样?我除了帮她赶赶色鬼,什么都不能为她做,连帮她擦眼泪都做不到,更别说保护她给她幸福。

  心灵相通终究抵不过阴阳相隔。

  我宁愿你别再喜欢我了。

  别再喜欢一个无法带给你幸福的死人。

  “今天说了好多话,我去睡了,晚安。”

  ——晚安。

  梦里见。

  6.

  在她的梦境中,她看见了我,她拼命地向我跑来。我见她眼中闪烁的泪花与她激动的神情,以为她要给我来个爱的亲亲温柔的抱抱,以诉相思之情。

  谁料迎接我的是她的拳头,她一拳捶在我的心口:“臭小子!你特么这么久了跑哪儿去了?”

  她打着打着便开始哽咽,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她红着眼眶不停地问我:“你跑哪儿去了啊?你跑哪儿去了?你跑哪儿去了?你跑哪儿去了……”

  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可我怎么说得出口,我抬手扶着她靠在我胸口的头。

  我说:“忘了我吧。”

  她闻言停住哭泣,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我,好看的眼中全是震惊。

  但她什么也没说。

  我也什么也没说,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更重要的是——怕说错话被打。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睛,缓缓开口,声音还有一丝颤抖:“对不起,我不该老是打你。”

  可我多想天天被你打,我知道,你的架势很足,力道却很轻。你打在我身上的拳头从来都不痛。我感受着你的身体触碰着我,常趁你不备拉你入怀中。

  打着打着就抱在一起。

  天知道那些日子我是多么快乐。

  “我不在意。”

  我不在意你打我,我在意的是你。

  ……

  之后我们什么也没说,把道别的时间留给拥抱。

  让这个梦结束于一个拥抱。

  一个结实而温柔的拥抱。

  7.

  自那晚梦里相拥后,她变得开朗许多。她开始走出家,走出她的小圈子,结识新的朋友。

  她认识了一个男人。这男人青年才俊,大帅哥一个。最重要的是他阳气十足,和我父母一样,是鬼无法靠近的体质。连我这种有种资历的老鬼也最多能靠近10米,那些新鬼,远远看着他都绕道走。

  我在十米开外,看着他们约会,吃饭,谈笑。他对她很好,和他在一起时,她真得蛮开心。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单膝跪地,掏出一枚钻戒,而她喜极而泣地点头。那枚戒指便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他能保护她。

  挺好。

  我,鬼龄五年,决定不做鬼了。

  投胎吧,再世为人吧。

  也许在某个轮回,我还能遇见你。

  8.

  “他已经走了。”

  英俊的“未婚夫”对她说:“如你所愿,他终于放下你,不再流连人间,投胎去了。”

  她听罢一言不发,摸出笔在一个本子上写道——你在吗?

  良久,圆珠笔没有任何动静,本子上也没浮现任何字迹。

  这一次,没有出现“我在。”

  她取下无名指的钻戒,归还给“未婚夫”,说:“谢谢你,酬金我转帐给你。”

  七月十五,中元节。她在本子上问:你在吗?久久没有回应后,她确定男友不在。于是她独身一人出门,找到了一名知晓鬼事的大师。

  大师说鬼没有轮回。

  大师说做鬼超过五年,就不能再选择投胎做人。

  大师说鬼虽不会死,却会灰飞烟灭。鬼一到七八十的年龄,就会消失,这世上再没有这个鬼,天上人间阴间都没有,每个角落都没有。

  七月十六,她对他说:“我的男朋友,我很喜欢他。以前是,现在也是。”

  这是最后的告白,也是提前的告别。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呢?”她轻翻日记本,纸张一页页掠过,密密麻麻的字迹像一条条小蛇,最后停留在他第一次写的那页。她抚摸着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你好,笑了:“这么丑的字除了你还有谁?”

  我的男朋友,我很喜欢他。以前是,现在也是。

  以后也是。



忘川里的水鬼

“我问孟婆为何你容颜不变?她说,有情易老;无情,便不会。”

在虚无和悲伤之间

我宁愿选择悲伤

1.

我是忘川里的一只水鬼。


自从我拥有身为一只水鬼的记忆起,就天天看着孟婆在忘川旁边的孟婆庄里,为黄泉路上过往的鬼们熬汤。


她很少亲自露面。大部分时候,她坐在堂室之内,半卷的珠帘遮着她的脸,面前一台玉案,上面没有书籍,没有笔墨,而是摆着一碗一碗的孟婆汤。


有时候她面前的珠帘会卷起来,让我能看清她的容颜。孟婆其实长得很美,美得和阴间的景色不搭配,而且我在这里生活了不知多少年,都丝毫不见她老去。


我坐在孟婆庄的阶前休息时,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她容颜不变。


“有情易老。”孟婆面上含着淡淡的笑,低头饮了一口玉案上的汤,继续道,“无情,便不会。”


我常看到她喝自己做的汤,一口一口地连碗底的渣滓也饮尽。我常笑她信不过自己的手艺,所以总要尝尝看火候够不够,用料足不足,免得喝汤的鬼忘得不够彻底。然而每次我这么说,她都只是对着我发笑,什么也不反驳。


后来又一次,她对我说:“我也有想要忘记的事情啊。”


我才明白,她喝汤,是因为心里有想忘而忘不掉的东西。我知道她的汤是唯独对她自己不起作用的,哪怕喝一千碗也什么都不会遗忘,所以她这么做只是徒劳,或许只是想寻求一个心里的安慰罢了。


没有鬼来喝汤的时候,她就对着窗外奔流不息的忘川水出神。我觉得她的样子很寂寞,像那些在奈何桥边无论如何都不肯去轮回转世的人一样,盲目而执着。幸好我也很寂寞,忘川水里找不到其他的水鬼,所以我时常坐在孟婆庄的阶前歇脚,趁机陪她打打趣。


有时候我会庆幸忘川里没有其他水鬼,因为我怕日子久了,养出许多情敌来。


没错。我,一个无名的水鬼,爱上了孟婆。



2.

有一天,我再从忘川水里冒出头来,准备找孟婆消磨时间的时候,正看到有只身形彪悍的鬼站在孟婆庄的门前,气势汹汹的样子。


我走近了才知道,这只鬼本是来喝汤准备去轮回投胎的,结果他到了这里,觉得孟婆坐在珠帘后面,不肯露面,是对他的不尊重,所以才在这里闹事。


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鬼,有那么大力气,连牛头马面的锁链都压制不住他。眼见着他掀翻了孟婆面前的玉案,一时间碗碎四溅,将孟婆汤撒得到处都是。我急得要命,可是凭我那一点点的小本领,任何忙都帮不上。


这只鬼仍大声地叫嚷着:“孟婆你出来给我道歉,不然我就不去投胎了,我在这儿把你这孟婆庄给拆了!”


我急中生智,跑到跟前,凑在他耳边道:“你看,我是只水鬼。你要是再闹,一会儿你过奈何桥的时候,我就从水底下伸出手来,把你拖到忘川河底下去,溺死你,让你想投胎都投不了。”


说完我还刻意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做出一副溺死的糟糕样子吓唬他。他侧过头来看了看我,果然被我唬住了,赶忙表示自己不会再闹了。


我得意地看向孟婆,半开玩笑地对她道:“要不你干脆就雇了我吧,以后要是再有鬼跟你闹事,我就替你解决掉!”


孟婆的脸色依然很不好看,她愣愣地望着我,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没事……”我刚开口想要安慰,却又被她挥手打断了。


她的面色铁青,眼睛里像是沉着无数冰块一样冰冷而沉寂,望着我,半响,才突然硬着声道:“掉进忘川里,是不会溺死的。”


说完,她便转身进了堂室内,将珠帘放下来,不再理我了。


我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3.

隔天我再来,看到孟婆坐在玉案的后面,卷起了挡在面前的珠帘。


她抬起眼,看见我一如往常地默默在她的阶前坐下来,便扬手唤我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我赶紧摆手拒绝。


我时刻不会忘记我是一只水鬼,从我的身上不停会有水珠滴下来。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在身后留下一道蜿蜒的水迹。如果我过去,必定会弄脏孟婆庄的地板。


孟婆看出我的迟疑,却坚持唤我过去。我只好应声抬脚上阶,滴滴答答的水珠砸在地板上,片刻之间便将整个堂室之内都染上我身上的寒气。


“对不起啊,那天我吓唬那个鬼的话,都是随口说的。”我嚅嗫着开口。


孟婆笑着摇头:“没事啊,你坐下吧。”


落座以后,孟婆盛了两碗汤,将其中一碗推给我,道:“我这里也没有别的招待你。”


我面上没有反应,心中却说这东西我可不敢瞎喝。


孟婆低头饮了一口汤,抬起头看到我没有动作,笑道:“你是不是不敢喝?你的记忆里都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东西,怎么还舍不得忘?”


我感觉有些受挫,却又无从反驳。


“我给你讲个故事啊。”孟婆眯着眼睛对我道。


我兴奋不已,赶忙点头。


“我留在这里熬汤的第一天,阎王就告诉我,在这里,过去不可得,现在不可得,未来不可得。意思是,在这里我们什么都不能拥有,也什么都得不到,可我却没有听进去。”


她顿了顿,继续道。


“我和一只过路的鬼相爱了,原本他是要立刻去投胎的,可是为了我,他在这里藏了下来,可是怎么能瞒天过海。阎王的那句话,并不是一句忠告,而是一条铁律。我们注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强行违背,只可能是玉石俱焚。没有办法,我只能劝他去轮回。我对他说,一个轮回不过百年,他总能再回到这里,和我再见上一面。可是他惨淡地一笑,对我说,‘一世一世的轮回不过是一场一场的黄粱大梦,没有你,不做也罢。’然后,他纵身跳进了忘川水中。”


孟婆的目光悠悠地飘散了,仿佛彻底陷在了回忆里面。


“这就是你之前对我说,你想要忘记的事情吧?”我问。


孟婆点头:“其实我很羡慕这里过往的鬼们,只要肯喝一口汤,就可以将前尘一笔勾销。哪像我,明知道在这里什么都不能拥有,什么都得不到,却还是要被执念所折磨,想忘都忘不掉。”


我看着她低头继续饮汤,忍不住道:“我却不这么觉得。当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就只剩下记忆,如果忘记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在悲伤和虚无之间,我宁愿选择悲伤。”


孟婆听完我说的话,轻轻笑起来,歪着头说:“你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我突然觉得很悲伤,他们两个,一个想要想记而记不得,一个想要想忘却忘不去,甚是煎熬。


孟婆端坐在玉案之后,将那碗汤碗底的渣滓一口一口地饮尽。


我望着她的眼睛发问:“你说掉进忘川里并不会溺死,那会怎样?”


孟婆放下手中的碗,对我眨眨眼睛:“那时我和他也都以为他会这样溺死,可是没想到……你喝一口汤我就告诉你。”


“我喝了之后不就把所有事情都忘记了吗?”


”至少你知道结局了啊!”孟婆弯着眼睛对我笑道,鼓励地将我的那碗汤推近了些,”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我想起她眼睛里仿佛沉了冰块一样冰冷而沉寂地望着我的样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端起汤碗凑到嘴边,吞了一大口。


“掉进忘川里,会变成水鬼。”


我听见有人没头没尾地说这句话,疑惑地抬起头,看见坐在对面的女人含着笑意却无比悲伤的眉眼。

你的记忆里都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东西,怎么还舍不得忘?




烛蛾殇

“我是悟了,我不该对你动情,这许多年岁的痴心与思惘皆是错付了。”


一、达摩殿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彼时洛阳佛教鼎盛,大小寺庙不胜枚举,西郊山上有一座苦禅寺,在当时最负盛名,信众香客往来不绝香火不断,因为传言苦禅寺曾得祖师达摩亲临,传教佛法,百姓仰其名,纷纷来此求姻缘问富贵,消恶业积善缘,将西郊山坡生生踩出一条小路来。

这一年盛夏多雨,洛阳更是连着暴雨七日,不少村落一夕淹没,以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众矣,苦禅寺前前后后已接济了不少难民,主持终日于正殿诵经祈福也于事无补,直到那一日,一个衣衫寥落的年轻僧人跌跌撞撞来到寺门前,言自家寺庙被洛水冲毁,师徒失散,望苦禅寺接济,主持怜他文弱,便留他在寺中住下,谁知那日傍晚,许久不见的夕阳幽幽于浓云深处露出残影,乌云虽仍未散,雨势竟渐停了。苦禅寺上下皆道这年轻僧人是福星,说不定与苦禅寺大有善缘。

这个年轻僧人生得眉目朗朗,俊秀非凡,主持本是十分喜爱的,但观其言行多朴拙木讷,大抵无甚慧根,主持只当他做寻常弟子教诲,并随苦禅寺弟子背排行,更名唤作时久。

转眼间时久已在苦禅寺住了小半月,这一日是十五,圆月当空,夜色清明,时久于正殿守夜,正殿供奉的正是禅宗祖师达摩,金身三丈,眉目低垂不辨悲喜,时久呆望了片刻,木鱼声声便清泠泠在正殿回荡起来。

时久打坐极是专注,不知不觉已到午夜,正殿里突然传出一缕女子哭声。

那哭声飘飘渺渺忽远忽近,惊起时久一身冷汗,心道夜半时分还有来上香的施主不成?他紧握犍槌,起身往四周查看,然而正殿饶了三圈,哪有半个人影,而那哭声却未止歇,断断续续,似是压抑着什么愁苦般,在静夜听来格外凄婉惶然。

时久拭去额上汗珠,深吸口气自言自语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若真有鬼怪,我也当渡她才是,怎地倒害怕起来。”

再三自我开解后,时久口中速念起经文,再度大着胆子找寻起来,终于让他在达摩座前的长明灯内找到了哭声的来源。

一个身形模糊眉目不辨的小小女子正凭空躺在长明灯烛心正中,细细看去,她散着头发,以手掩面正发出呜呜的哭声,尤有泪珠从她指缝间滑落,每打在烛心深处,那一团烛光便轻晃三分,映在达摩脚边的烛影便也轻晃三分,极是细微轻柔,不仔细看几乎难以觉察。

时久愣愣地望了许久,才想起发出一声惊呼。

那小小女子被声音惊扰,猝然睁开双目,站起身往时久眼前移动了微毫,又似被火焰灼伤似的,急急退回了烛心,口中道:“你是何人?”

时久想也不想便答:“小僧乃寺中弟子,名唤时久。”

“时久,这名字甚怪。”小小女子嘟囔着,时久注意到她的下半身尤融在火焰中尚未成型呢,也不知是何类精怪......“罢了,时久小僧!你瞧见了我哭的模样,快说要如何赔罪?”小小女子叉起腰质问道。

“赔罪?为何要赔罪?”时久挠挠头,忽忆起自己没有头发。

“我在灯中修炼多年,听得有进香的妇人言:女子的眼泪是留给意中人看的,如今无端被你瞧了去,你说当不当赔罪?”

“小僧却从未听过这种说辞......”

“你见识浅薄却与我无干,总之现下你已欠了我了。”

小小女子嗔怒之时眉眼生动,格外可人怜爱,时久一时竟失了心神,见这她口吐莲花牙尖嘴利,自己却笨嘴拙舌眼看是辩不过,只得便认命道:“那姑娘要小僧如何赔罪?”

时久本以为她无非是求修为,或是想重归三生六道转世投胎云云,便已在脑海中回想起往日学过的经文,谁料小小女子眼珠转了三转,沉吟片刻道:“你便与我讲讲人间情事吧。”

二、人间事

此后每月十五,时久守夜,便将月余刻意打听来的故事讲与长明灯中的小小女子听,若此时旁人经过正殿,便可听得其中窃窃私语,间或泄出几声轻笑,幽幽静夜动人心肠。

时久纯良,年轻尚轻,与那小小女子一般,竟不知这人世间有如此多痴男怨女人鬼纠缠的故事,有狐妖化作美貌女子勾引落魄书生,食其阳气,也有公子贪恋画中人,日夜唤其名姓,然而更多的是男儿薄幸,有负女子痴情,害其殒命的故事。讲到风月处,二人皆双靥生霞,讲到断肠处,小小女子哽咽起来,时久看了也眼眶发红。

如此这般竟一连过了几个月,时久与小小女子日渐熟识,时久知趣,未曾打探小小女子的来历,也不欲将此事讲与寺中他人知晓,只揣了心事般,终日恍惚起来,时久知道短短几月,心绪浮沉,自己已生出些许陌生情愫,打坐之时总能数出木鱼响了几声,听主持讲经,也甚觉桃枝上画眉鸣啼婉转,时日漫长,十五总是盼不到,可又短促,圆月转瞬便残,如此这般,时久日渐消瘦了。

清宵圆月高悬,十五又到,时久照旧守在长明灯前,待子夜时分,明烛摇晃,小小女子准时现身了,只是这一次,她不欲再听时久的故事,而是敛衣肃容,一改往日活泼伶俐的模样,朝着时久缓缓道:“时久小僧,你与我讲了这么多人间事,可也愿听听我的故事?”

时久虽感意外,也只是哑然点头,烛心内小小女子朱唇轻启,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昔年祖师达摩于嵩山面壁坐禅,双目下视五心朝天入定,偏有一只小小飞蛾,不知眉目深浅,见火光诱人,便往达摩身侧烛台飞去,愈是灼热,飞蛾扑火愈勇,大抵是天性使然。达摩慈悲,不恼不怒,每每只将烛台移走而不伤飞蛾分毫。

九年来,飞蛾受达摩耳濡目染,渐渐有了灵识,山中不知人间事,因此飞蛾心性十分良善,只念达摩之恩,又仰慕达摩磐石心志,竟对达摩生出爱恋之情,殊不知达摩“佛祖成,空全身”,怎能成全小小飞蛾心意,被痴缠的无可奈何,达摩游经洛阳之时,便将其封在苦禅寺长明灯内,望其日夜感沐佛音,早日开悟,不再行此痴妄之事。

达摩一去,古刹寂寂,飞蛾在长明灯内已不知度过了多少年月,因火焰煎熬,加之相思刻骨,每到月圆之夜,飞蛾便忍不住哀哀哭泣,无意之中竟被守夜的时久发现,便牵扯出了眼下诸多事。

听罢女子讲述,时久心中大为撼动,如她所言,小小飞蛾竟敢恋慕达摩!这等荒唐情愫世间怎容?

然而须臾震惊过后,时久心中又觉酸楚难言,原来此女心中恋慕的竟是达摩啊......

良久良久,时久才开口:“既是达摩困你于此,如今你可开悟了?”

小小女子垂首,几缕青丝由耳后滑落,随着话语声又轻轻荡起:“我若开悟,就不会求你讲给我这许多情事了。”

时久面色一黯:“那你从这些情事中,领会到的是什么?”

“入耳皆是女子痴情,就如那飞蛾扑火,至死方休。”

“冥顽!”话一出口,时久自己也吃了一惊,那声音不知从何处发出竟不像自身之言了。

烛心内的小小女子却不为所动,她朝火焰外沿摸去,那火焰极热,她的指尖顷刻便红了。

“不可!”时久阻拦。

“你若有心怜我,便再答应我一件事吧。”小小女子依依恳求,“熄灭长明灯我便可出去了,这么多年,我想再见达摩一面。”

“你知道去何处寻找达摩?”

“我知道的,意中人身在何方,或许口中不说,女子心中总是知道的。”

时久不忍,长明灯终是灭了。

一晃之间,正殿却依旧通明,达摩佛像也依旧俯览人世,一盏灯的光亮而已,或许如这飞蛾的情意一般,终究是非常熹微的。

时久看清了女子的全貌,她从烛光中落下来,火焰燃尽化成她身上轻薄的羽衣,青丝束发眉眼弯弯,若是在人间,不知要倾倒多少儿郎。

她缓缓走到时久身边,俯身一拜,不待时久挽留,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行至山门,回首遥望,苦禅寺隐于山林之间,只余模糊轮廓,夜风吹来又走,丝毫不理人间事。只有飞蛾自己知晓,这一路的脚步顿了又顿。

三、烛蛾殇

主持发现正殿长明灯灭大为震怒,问其缘由,时久只说长夜贪眠,疏忽职守,请主持责罚。主持指时久用心不专,罚他效仿达摩面壁,于山南侧洞内反思己过,时久便携一盏小烛台,日夜于洞内静坐。

烛火幽幽,时久望到双目酸涩尤不肯阖眼,只是那烛光内再没有言笑晏晏双瞳剪水的小小女子身影。

又一个十五,却是阴云蔽月,不见清光,时久望着烛火出神,突然一阵劲风袭来,顷刻间掀翻了烛台,乘着风势,火舌几乎是一瞬间狰狞而上,焚尽经年累月的枯草,火光吞噬了洞口,封住了时久的出路。眼看时久就要烧死在洞中,洞口处却倏忽飞进一道白影,张开双翼将其牢牢护在当中,时久抬头赫然对上两道焦灼的目光。

来人正是时久日思夜想的小小女子。

然而出乎飞蛾意料的是,时久置身火海多时,身上竟毫发未伤,连烟尘也未沾染几分。

不待飞蛾回神,时久已整衣站定,那一瞬间仿佛圣光突现,时久整个人都变得不甚真实,他用飞蛾已经许久未听到的声音说:“你还是来了,救这小僧的一瞬,你在想什么?”

飞蛾募地忆起这个声音,达摩的声音。

“你骗了我?”

“我不愿看你执迷不悟。”时久,不,达摩的声音如冰清冷。

“现在你已知,人世间的情与缘,不过如朝露烟霞,易逝易散,当初你感念我之恩情便心生恋慕,如今你难舍与时久情谊亦可舍生救他,如此可知,心法万象,皆是虚幻,飞蛾,你可悟了?”

听罢飞蛾一声苦笑,泪珠已在眼眶转了又转,却迟迟不肯落下,想来昔日正殿上自己对时久百般牵引,为着让他怜她救她,所说的每一言每一语,竟皆是入了达摩的局,字字句句都成了笑话,听过了那么多痴男怨女的故事,自己竟成了最愚蠢的一个。

“我是悟了,我不该对你动情,这许多年岁的痴心与思惘皆是错付了。”错字出口,泪也终于落下了。

飞蛾仿佛一瞬苍老。

在古刹孤灯内熬过的年年岁岁,她从未觉得自己老了,总如豆蔻稚女般,乍喜乍悲,不知天光几何。可就在此话一出,她突觉自己仿佛已至垂暮,五脏六腑都疲累了。

“只是我悟的不是你口中所谓情缘,而是你,达摩,大师,想必从我于嵩山遇见你的那一刻,我此身就已注定了,不,或许从我以飞蛾之身得启灵识的一刻就已注定了,飞蛾扑火,死而不知,我怎能逃脱?”

“世人仰慕大师,为求平安喜乐,而大师于我,却是地狱深渊。”

“我悟了,但宁愿未曾悟。”

飞蛾断续将话说完,丝毫不顾火焰已烧至裙角,火星悄然落至羽翼。

达摩听过静默良久方开口:“既如此,你我便再无相干,但若你想转世为人,我可渡你一程。”

飞蛾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拭去了泪痕,朝着达摩缓缓牵动嘴角:“人间无情,我是再也不愿来了。”

飞蛾语罢举身向火焰深处倾去,火光骤涨,不过一瞬就吞没了她瘦弱身躯,一片白羽落至达摩脚边,达摩低视片刻,未曾拾起,闭目颂起经文。

余火燃尽,达摩走出山洞,抬眼望去重云遮月,夜风吹来弥散的烟尘,达摩不得不承认,他在其中尤嗅到飞蛾羽翼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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