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北大物理大楼发生过一次重大火灾,系图书馆很多学生档案和文献被烧毁,是北大附小几个小学生在废弃铁棚玩火引发的。作为亲历者我早忘了确切的时间, 求证了好几位同学,基本确定是90年年底。
那天下午我正好也在物理大楼南楼二楼做实验,依稀记得是个电磁实验,做了大半小时后数据都出不来了,呵呵,遇到这种状况,给老师打个招呼先尿遁下再说。
进了对门的洗手间,隐隐闻到一股烟味,如果不是嗅觉特别好也注意不了。我看了下四周一切安好,就到窗口瞄一下,看到下面废弃的铁棚有轻烟逸出,估计里面有什么东西烧着了。回到实验室我给带课女老师说楼下着火了,老师说你安心做实验就好了,别的事就不要管了。
又做了十几分钟,终于出来了一组数据,做个图表一分析,误差太大了,看来又要从头做起了。带课老师去看其它组同学的实验,唉,还是到到洗手间再放松下吧。
一进洗手间,一股烟味扑鼻而来,我赶快跑到窗口一看,已经看见铁棚内有明火。我跑出来找老师,在过道碰到一个男老师:“老师,下面铁皮屋着火了。”那个老师很从容:“小孩玩火 有人去处理,你安心做实验吧。”
回到实验室,我发现肯定我是搞错了哪个参数,这天的实验没足够的时间完成了!就在我沮丧不已的时候,实验室里也有浓烈的烟味了。我赶快跑到对面洗手间,发现整个铁棚子都着火了。
这时候有很多教职工已经到了铁皮屋边,但火势蔓延很快,根本就没法靠近,没过几分钟,火苗有一两米高了,站在洗手间窗口,也感到温度很高了。
班里同学也放掉手上的实验,聚集在洗手间围观, 有人大声喊:“抄家伙往下面泼水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几个盛器,水也泼不出多远,旺盛的火势丝毫不减,真实验证了“杯水车薪”。
这时窗边已经有灼热感了,温度再上升,很快就会到木头窗的着火点,一旦点燃就会往里引火。我赶快招呼同学:“快找工具把窗棂敲掉!”我自己带了几个同学跑到一楼,用铁锤把靠近铁棚的窗子都敲掉。敲下的窗户落进火堆烧着了,一个同学问:“这样不是越烧越旺?”我哈哈一笑:“火源边都是砖墙是防火的,我们隔绝火源不让它往里引就行了。”
就在我们热火朝天的敲窗户时,一个老师过来大叫:“你们干什么!破坏公物。”我气不打一处来:“你是物理老师吗?隔绝火源都不懂啊!”那老师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对啊,忙着搬东西,都忘了这个,我赶快通知别人。”
我们敲光了铁棚附近的木窗 ,离了窗户一米多往外看现场,火越烧越旺,靠近主楼的那颗大树被大火都快烘干了。突然“轰”的一声,主楼靠近铁棚一二楼的窗户和那颗大树同时燃烧起来,明火一到树顶三楼窗户也同时燃烧。有同学们惊呼:“那边是图书馆!”
一辆消防队赶到现场,一车水下去火势有所减缓。消防队员找到最近的防火栓,经年不用早生锈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却发现一滴水也没有。
我看南楼已经安全了,老师都救火去了也不用做实验了,也跑到下面去看热闹。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大圈,根本挤不进去,一个消防军官在前面大喊:“不要靠近,注意安全!”话音刚落,铁棚传来一声巨响,有人喊:“里面好像有氧气瓶!”消防队员和观众掉头就跑,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前面。
那个军官缓过神来,看到我还在,就跑过来硬拉我往后跑。我大声喊:“那是铁皮屋倒塌的声音,不要怕,火快灭了,图书馆才是重点!”那个军官没好声气的回了一句:“你有经验还是我有经验,别添乱了。”听了他这一说,我也觉得没意思,骑着车就到清华找老乡去了。
第二天回到宿舍,听去参加主楼救火的同学说,火灾开始工作人员只顾着往外搬书,结果窗户点燃后很快就蔓延起来,只好忍痛打开消防栓冲水,火很快就灭了,没转移的书也都泡烂了。更可悲的是主楼消防栓打开后,却没办法关闭,让主楼在经历了火灾后又遭受水灾,后来组织了八个人顶着棉被才堵住了。
楼上物理系同学的成绩档案也被烧了,系里只能让大家自己报成绩入册, 就不知道有没有人混水摸鱼了。学校表彰了参加救火和堵水的同学,我虽然保全了南楼,但是破坏了那么多公物,也不敢贸然去领功了。当时的处理实在太不专业了,时隔进30年当事人都退休了,我才敢回忆这段三缄其口的往事,希望大家不论何时吸取教训,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