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套着了一只,耶!又有兔子吃了,”我们兄弟姐妹欢呼起来。呀呀呀……好开心呀!
爸爸和大舅出车回来了,姥爷果园里又套着了一只灰野兔,那兔子很大很肥,努力想挣脱姥爷的手,可是它逃不掉了。
此时,嘴馋的我们,美味已经悄悄地在心里蔓延……
小时候,姥爷家里有一个果园,果园里种满了苹果树。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在姥爷的果园里玩,那里就是我们儿时的游乐场,是我们的玩具商店,到处溢满了童年的欢声笑语。
我的姥爷有一个绝招,那就是套兔子,他这个抓兔子的方法还真挺有趣。听妈妈说,这个套子是用铁丝做的,就像我们编手绳一样,用铁丝缠两圈,再用两个铁丝圈固定一下,余出的两端,系在绕着果园栽种的花椒树上。当果园外的兔子,想从花椒树的缝隙钻进果园里时,一不小心就钻进了套子里。这时,你仔细想一下,我们平时拉动手绳固定的过程是什么样子?那个铁丝圈会随着兔子的挣扎越收越紧,怎么都逃出不来了。
野兔子的肉很美味,小时候没少吃,而且更让我不解的是,几乎每次爸爸和大舅出车回来那天,就会套到一只。当时的我,作为一个孩子,只觉得很好玩很神奇,上学了以后总是说给别人听,而且我会狠狠地告诉别人——我的姥爷很厉害。
直到今天,我问了妈妈,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没想到,一个铁丝圈竟然还有如此妙用,我还以为姥爷果园里藏着什么秘密呢。
不过,在姥爷的果园里,除了套兔子还有很多特别好玩的事情。春天的时候,姐姐栽的草莓会结满大大小小的果实,我们每天都去看一下,看看又有几棵变红,迫不及待得摘下来吃。野草莓不大,但是比现在大棚里的草莓美味多了,那种难忘的“甘酸”滋养呵护了我们童年的味蕾……
夏天的时候,苹果树结满了果实,有些已经熟透。果园里有一种虫子,叫“纺棉翁”,黑圆的身子,翅膀挥动起来会嗡嗡作响。这个虫子特别聪明,专挑熟透了的果子叮,我和弟弟就拿跟竹竿,爬到树上坐着,看它吃哪个,我们就打那个,打下来,再下去捡了吃。那些年的夏天我和弟弟几乎都是在苹果树上度过的。关于果园的记忆远远不止这些,它给我们带来的欢乐也难以三言两语说尽。
我还记得,每年寒冬刚过,春暖袭来的时候,姥爷会为果树剪枝施肥;我还记得,炎热的夏季,姥爷背着硕大的“机动喷药器”在果园里嗡嗡作响地忙碌穿梭;到了秋季,村民们会来帮忙摘果子,他们头上顶着的汗巾依稀在我的记忆中闪现;寒冷的冬天,白雪会为果树穿上银亮的衣裳,就像那娇羞的新娘……
可是,渐渐的,果子不再卖钱了,大人砍掉了果树,种起了庄稼,只留了几棵,在成熟的季节为我们小孩解解馋。依稀记得,那仅有的几棵果树,一到夏天依然会有很多“爬叉”(金蝉)光顾,白天你会在树下发现几十个蜕去的蝉皮,弟弟就和邻居家的男孩,在那里,用这些“爬叉皮”玩“两军对垒”的游戏。
如今,我们已经长大成人,儿时的记忆也日渐模糊,都说人生像一列单程列车,那么童年就是它的起点,载着欢声笑语把我们送到现在,虽然不能再回去,我们依然忘不了这快乐的起始之处,因为它是我们爱的根源。
很多时候,关于童年的记忆之所以难以忘怀,不只是因为吃得乐足和玩得无忧,而是忘不了给我们创造快乐的亲人。就像我的姥爷,他虽然已经离我们而去,但是他的果园给我们留下的回忆足以让我们“富足一生”。
说到姥爷,他是一个高高胖胖的、当过兵打过铁,很有见识,又特别可爱的老头儿,他的眼睛很大,总是瞪得溜圆,他还有点馋,爱吃肉,尤其是肥五花。可是,他再也不能与我们共享美味……
2008年夏天,我和弟弟刚考上大学,本来一家子都挺高兴,虽然录取通知书还没有收到,但是分数线已经通过,我们心里都有了数,姥爷也很开心。爸爸出车回来买了大块的五花肉,炖了一大锅,喊着大舅一家人吃,想着庆祝庆祝。姥爷有点不高兴,嫌爸爸买肉了,觉得孩子以后上学需要花很多钱,得省着点过。说实话,那几年,父母供我们姐弟俩上学确实很辛苦,考上大学又得为学费发愁。做老人的,有时跟着我们过得很节俭。
没过几天,姥爷就在一个雨夜,心脏病突发,再也没有醒来。看着大人们慌忙地料理姥爷的后事,我和弟弟久久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那天晚上,雨一直下个不停,仿佛它也听懂了我们的哀伤,陪着我们一起流泪哭泣……
姥爷离世以后,几乎每年夏天,我都会梦见姥爷,我不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们“不要忘了他”,还是在告诉我们“他很想念我们”。
听妈妈说,姥爷离世的头三年,每年夏天就会有一条蛇来到我们家,它不会伤害人,只是直直得看着我妈妈,我妈妈也不害怕,只是轻轻的跟它说:“你回去吧,别来了。”它就真的走了。我大舅还说,在姥爷离开的那个夜晚,妈妈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的时候,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手电筒一照,好像看见一条蛇倏地闪过。家里人说,姥爷是属蛇的……
说到这里,有时,我们不禁会问:“这个世上是否真的有灵魂存在?”可是,无论如何,我们都愿意相信,亲人一直都在我们身边,一直都在远远的陪伴着我们,就像他不曾真的离去……
回想姥爷的一生,他虽然没有政企家的丰功伟绩,也没有大富豪的家财万贯,但是他那高大的身躯和宽厚的双手为我们营造了一方爱的港湾,他那仁慈的心和无私的爱为我们的童年播满了快乐的种子,在我们的内心生根发芽,直至长大成人……
今天写下此文,一是纪念我美好的童年,二来缅怀我已离世的姥爷。谢谢您,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那美味的兔子,还有您果园里可爱的小秘密,我们会用一生留藏,有时也会偷偷告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