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作者：李元辉
我上大学时，给母亲写了第一封信。
母亲读着我的信，呆滞一阵后
大哭了一场。
姐生气地对我说：你怎么能写父亲。
那是我第一次写父亲。
那时，我有五年没听到父亲的咳嗽声了。
父亲是一位犁田掌耙的高手
但经常被咳嗽声敲打。
父亲只好躺在床上
用声声叹息把黑夜消磨。
为了那些嗷嗷待哺的小口，
父亲那双瘦弱的双手变得，
更羸弱了
附近很多人都说：我们这个家是
母亲撑起来的。
有人说我父亲是“懒猫”
但我知道，
父亲经常偷偷把天空上的星星摘下来，
变成花朵，戴到我头上
在我放学的路上，变成
一把小小的油布伞。
为出嫁的姐姐亲自挑担送行，
留下一路的唠叨。
父亲经常拍着弟弟的肩膀说：
儿子，快点长大，
将来你是这个家的男人。
许多人都叫我父亲“懒猫”
但我也知道，在仲夏的每一天，
是父亲和他的水牛在水田里，迎接
村庄的第一缕晨曦；第一声鸟鸣。
在下雪的每一个冬日，是父亲提着那盏小马灯，把
队里一间间牛栏屋照亮。
水牛温暖的躯体，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白雪覆盖。
有人说父亲是“懒猫”
我们这个家是母亲撑起的一片天空。
现在的父亲变得更懒了
在一张黑色的床上，一躺
就是三十五年
连咳嗽都懒得咳一声。
但在每一个春天，
我会听到竹节的声响
我又看见了父亲
他就在我的身边
根须很深
很深
2016-4-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