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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猫,一只喜欢晒太阳,喜欢观云赏雨,喜欢发呆的猫。
我最喜欢的是我的眼睛,棕色的,很衬我的肤色。
我最讨厌的是剔牙,吃饭半小时,剔牙小半天。
当我微微一笑,一排整齐匀称的小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笑容都更阳光七八分。
可只有我知道,口里的牙蛀得没有七七八八,也大概没有哪一颗是健康的了,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整齐在外蛀朽期间了。
千金易得,好牙难求,趁着牙齿还在,抓紧时间吃吧。
(1)天冷星亮
风很轻,很柔,阳光很暖,天上白云时而像鱼鳞一般铺开,时而像飞机盘旋。
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你要回来?”
“好的,我马上去。”
说话的是我家主人,说完便去发动摩托车,继而一路绝尘而去。
今天是周五,为什么我一只猫可以知道星期几且如此笃定呢?并非我多聪明,只是习惯罢了。
小主人在隔壁县当教书先生,两周回来一次,每周五五点半左右打电话回来,男主人便会骑车去接。
女主人准备晚餐。便把今天刚挖的地瓜洗净,晚餐完成后,紧接着蒸上地瓜。
这个小主人真是奇怪,打小喜欢吃地瓜、玉米,这些我可看不上,我只喜欢吃肉。
换个地方睡吧,白天这里是晒太阳的好地方,晚上这里就是风口了。灶火已升,还是靠着灶台舒服。
吃饱喝足,伸懒腰。小主人没有吃饱即回房间,而是与女主人聊天,等地瓜熟呢。
“老伙计。”
“诶,你怎么来了?穿这么点不冷吗?”女主人迎了出来,看着来人关切地问。
“趁着蒸饭空档,我赶快上来给你送糯米饭和粿条。我知道sayme回来了。”
原来是女主人的发小,姐姐妹妹几十年,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拿来,是个热心的主儿。只是这两样又与我无关。
“不用送哦,我都没有东西回礼,天天都吃你的。”
“赶紧收起来。糯米是今年的,好像没有很糯,明天热一热。”
“今年的糯米确实奇怪,上次我妯娌娶媳妇,那天打糍粑的糯米第一锅就没有蒸好,糍粑都不太软。第二锅,加了啤酒去蒸,趁热打糍粑,确实软糯多了。”
“今天孙子孙女回来,我煮粿条给他们吃。他们打视频给儿子,一个劲儿说奶奶很疼他们,以后要好好孝顺,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会有粿条?以后不用给我送。”女主人抓了下头发说。
“煮的时候放点肉、酸菜,有葱花撒点更好。我要赶快回去了,锅里怕水干了。现在赶快放冰箱。我走了。”
说着风风火火地走了,这个女人每次都这样。
“每次送东西,都没办法回礼,真不好啊。”女主人每次也必说一句。
天上一盏一盏像孔明灯,又像垂着电线的灯泡,又亮,又近,好像站在对面山头就可以取下一颗。
小主人静静看着星空。我也看着星空。很美,百看不厌。
越美,越觉得身上像披着湿毯子,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吸入冷气。夜凉如水,大概如此。所以,我不能欣赏太久,每次星空灿烂时,那一天也是出奇地冷。
一眼即永恒吧。
小主人又拿出手机拍照了,拍一下,看一下,摇头,叹气。继续。如此反复三五次。深深看半分钟。抱臂,低头,瑟瑟,跑回卧房。
每次都这样。有些美景只能靠像素最高的眼睛,身临其境,感受,继而保存在记忆深处。
(2)冰糖仙草炖土鸡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太阳那小老儿,又趴在对面山头,派出阳光小先锋队,穿过如纱薄雾,蒸干草叶上露珠。再突然一下跳出来,让抬头陶醉美景的人们睁不开眼。在天上发出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
我今天可懒得理这老顽童。女主人杀鸡了,我在旁边晒着太阳,眼睛注视着鸡。是只好鸡。
“你确定有上火吗?仙草冰糖炖鸡,很凉哦。”
“对对对,我上火得厉害。我放仙草,好久没吃了。”
看着小主人的样子,真是幸福。今天的我也很幸福,吃鸡了。
仙草,绿色叶子,春天种,夏天长成一丛丛一簇簇,亭亭玉立。晒干后可存放。仙草主要功能是解暑降火,可熬汤,冻成冻。切块或切条,辅之冰糖或冰糖亦或蜂蜜水,解暑,解渴,夏天的必备良品。
到了城里大概就是仙草蜜,烧仙草,也有解暑功效。但是吃起来软而无骨,没有我家女主人煮的那么Q弹、有嚼劲。
这不重要。女主人杀鸡,拔毛,拆骨,剁块,放水,加少许仙草,挑拣几块大块的冰糖,盖上。另外一盘,同样拆骨,剁块,放鸡草,水。两份一起入锅炖之。
男女主人体寒,不宜喝冰糖仙草炖鸡汤。但这鸡草,顾名思义,炖鸡不可缺少的草药。山上很多,这里的人们炖肉汤,最喜欢加的料,很香,属热,对身体好。
我都行,一咸一甜,相得益彰。喝一碗甜汤,再饮一碗飘着仙草香气的咸汤,肚子又可再来一轮。
肉,入口虽未即化,却也是软糯香甜,嚼起来弹性却不柴。最好吃的是鸡腿,在山里跑,健美,肉质滑嫩。
这些我当然是吃不到,都是小主人说的。骨头都归我。主人心情好时,骨头上肉也多,甚至给我一个脖子或鸡爪,连着汤汁,原汁原味。甚是好吃。
仙草的醇香,甜而不腻;鸡草的鲜香,咸里透甜。
只有好身体才能不负美食啊。
(3)剔牙
伸个懒腰,晒会儿太阳,让风给全身理一遍。
小主人坐凳子上,饭后三件事:漱口,刷牙,剔牙。现在她正在进行最后一个步骤剔牙。
我坐她旁边,也要进行一件大事:剔牙。
清风不打扰,暖阳请抚之,尾巴不自觉摇了起来。
如果吃肉不塞牙就好了。牙缝里的肉没有挖出来,全身都如蚂蚁 轻咬,但抓不到,只是痒得难受。一肉不除,诸事皆无。
开始还不错,也相当有成就感,一块一块大大小小的肉或被我舌头顶出,或辅之以爪子亦或含一口水,即可。眼前的纸布满了“战利品”。
当你洋洋自得时,麻烦精出来了。舌头感觉到,手指此时笨得像脚,哪儿哪儿也不对。刷牙,对,用牙刷。刷出了一些,但总容易碰到敏感处,想吐,像做了核酸。
牙签,牙签一进一出,牺牲了。如此反复,甚至有时折断的牙签也塞在牙缝里,添加一难。
满足开心悠然的心情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还好有了牙线。开始用时,总怕坚韧的牙线会把牙齿一起拔上来,多用几次发现,真是多虑了。
先用线的位置上下提拉,有些地方需要前后拉锯,像锯子锯木柴,有些地方要辅之以尾巴勾起的牙签部位。
如果这样可以顺利的都不是问题。有些地方以上方法全都来一遍又一遍,才能把它们掏出来。
世人总说拾人牙慧,这牙慧也不是这么好拾的。
哎呀,终于出来了。且让我好好看看。第一块也是最大块的是今天刚吃的,这一块好像是排骨啊,对对,这最小的是小骨头,塞得如此隐秘。
说起这两块同样是排骨,可价格可不一样。小骨头是国庆前一天,小主人回来,主人买了排骨炖莲子,那个时候排骨26块一斤。第二块排骨是上周,主人去集市买的,一斤可要35块,还是熟人打折。这塞牙的,都是肉啊,好不容易有带肉的,居然给牙缝捡了,太可惜了。
一轮下来,肚子又饿了。
喵,睡吧,梦里啥都有,实在没有,醒来时就可以吃饭了。
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冷热酸甜,想吃就吃。简单又不简单,少时不屑,暮年想珍惜已晚。发现身体部位重要时,说明它已经出现问题了。
(4)尾声
我是一只猫。一只不想抓老鼠,只想晒太阳,吹小风,追白云,逗狗尾巴草的小猫。
这是我万千日子里的一天,也是千万日子的模样。
我有一个梦,反复出现在我梦里。
一片草地,绿油油,各色鲜花点缀其间,我在草地上翻滚,草儿挠我痒痒,我又逗弄小花。我翻身起来奔跑,风儿呼呼从我耳畔飞过,我跑啊跑,跑啊跑,我好像飞起来了,小鸟与我比肩,房屋树木在我脚下,我累极了,还有一点晕眩,我好像恐高,身体麻了。好软,原来是白云救了我,我躺在自己日日观看的云团之上,舒服极了,眼皮打架了。